妙,自今日起我便是沈家的花匠,小姐喜歡什麼花啊草啊的只管吩咐,席遠聽憑差遣。”
“花匠?”我一怔,“誰許的?”
宋席遠嘴角一彎委屈訕訕道:“我可是憑著真本事過五關斬六將,打敗了全揚州城最知名園藝師傅,方才得了這沈家花匠的肥差。妙妙不信可以去問問沈家大管事。”
我腦中嗡地一聲,只覺著一百隻蜜蜂傾巢出動蟄得我頭暈眼花,伸手揮開宋席遠遞來的茶花。
宋席遠不以為意將那白茶信手丟開,又攀折了枝紅豔豔的石榴花給我,“不喜歡茶花?那石榴花呢?”
“席遠,莫要鬧了。”我站在兩尺開外,清定看著他。
他卻不看我,只一味低頭摘花,“或者月季花?芍藥花?丁香花?茉莉花?……”邊摘邊扔,不消片刻已是一地落花。
“席遠。”我再次正色喚他。
宋席遠身形一頓,停下手中動作,一字一字問道:“或者,妙妙只喜歡那掌勺大廚送的椰菜花?”他彎了彎一雙半月眼,融融一笑,“你若喜歡椰菜花,我明日便轉行作廚子。只要你喜歡。”
“席遠,你曉得的,無關乎榴花菜花,無關乎花匠廚子……”
“莫喚我‘席遠’!不吉利。”宋席遠將我打斷,“你知道嗎?每逢你這麼叫我便無好事,我寧願你叫我一句疏之又疏的宋公子,也不想聽你叫我席遠。妙妙,你可以不喜歡我,可我喜歡何人卻不是你能左右的!”
飛簷上鷯哥靜默立於月光下,在地上投下了斑駁碩大的黑影,暗夜綽綽,靜謐卻並不安寧,蟄伏欲出。
早超生?十萬兩?
宋席遠這花匠做得可是風生水起與眾不同,且別說半株花草沒種下,第二日,灶房周遭方圓兩丈內的地界便全禿了,寸草不留,花花草草均被他大刀闊斧拔得一乾二淨。
我乍一瞧見,還以為走錯了地方,再三看了幾遍後方才確認無誤。剛推了道門縫,便聽得裡面隱約人聲,一看竟是宋席遠扛著花鋤和舉著鏟子的裴衍禎二人面對面站著,一臉王不見王的架勢,壁壘分明。我抬頭望了望門簷,一隻瓢蟲不緊不慢淡定爬過。
再次低頭,卻見宋席遠已將那花鋤放在地上,一手扶鋤柄,一手撣了撣衣襬,對著裴衍禎風流一笑道:“聽聞裴公子六歲時,曾遇雲遊僧人,說是裴公子天庭飽滿、命攜慧根,要化你入佛門,可有此事?”不待裴衍禎答言,又道:“今日席遠替裴公子將門前花草剃度,便是奉勸你早入空門皈依我佛,也好得個六根清淨,且我朝有法,不斬出家人,裴大人的護命玉牌既已繳了去,如今,還是佛門平安些,早剃早超生。”
裴衍禎笑了笑,執了鏟子回身繼續炒菜,不鹹不淡問道:“宋公子可吃了早飯?”
宋席遠一怔,旋即面色一變,“那飯菜是你做的?”
裴衍禎淡淡頷首,“正是。”
“你——下——毒?”宋席遠一伸手掐住裴衍禎喉管處,“最毒廚子心!說!你放的是砒霜還是斷腸草?”
“宋公子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砒霜和斷腸草皆費銀兩,二兩紋銀才能買一錢,還是大黃、芒硝便宜,十個銅板便可得一把。”裴衍禎面不改色道。
大黃、芒硝?聽著有些耳熟……我在腦子裡尋思了一遍,終於想起這兩樣東西好像是催瀉用的。若非親耳聽他口中所出,我斷然不能相信裴衍禎這樣一個平素裡講究君子之道,走道時連只螞蟻都不忍心碾死的性子竟然會給宋席遠下瀉藥!
“你!”宋席遠唇色泛起一絲白,收手捂了肚子,脊樑卻仍強自撐著,挺拔如常。
裴衍禎重新拿回鏟子將鍋中碧汪汪的青菜出鍋裝盤,一絲不亂不為所動,末了,溫和道:“奉勸宋公子一句,早洩……早超生。”中間狀似不經意地一頓。
宋席遠憤憤回頭,兩隻桃花目此刻堪比灶火烈焰,噴火怒視裴衍禎,孩子氣地反駁頂道:“你才早洩!”滿面皆是士可殺不可辱的憤懣。
呃……怎麼說著說著就串了味……我收回本欲踏入的腳,琢磨著還是莫要進去的好,當下轉頭便往外行去,聽得宋席遠在裡面口不擇言地理直氣壯:“你還早熟、早衰、早謝、早死、早產……”
屋簷上的瓢蟲仍舊不緊不慢一點一點沿著既定路線淡定爬行。
我回屋叫綠鶯去大夫那裡抓了些止瀉的藥煎好以後給宋席遠送去,一早便見得這般雞飛狗跳,此刻我心中就好比扣了個眼比紐小的盤紐,不曉得如何才好解開,恰巧途經爹爹房門,本欲尋爹爹說些話,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