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逗弄懷臻,似乎雲淡風輕,並不放心上。
我淺笑,撫摸孩子的頭,輕而又輕:“兩軍對陣,有時候,計謀不過只是算心計罷了。諸葛雖然神算,可謀算脫離軍士,不過是一紙空談,饒是他再足智多謀,點石成金,面對司馬懿大軍逼近,實為摺紙老虎,徒有其表而已。
再說那司馬懿,絕不是敗絮其中之角色,不然,其子也未必有機會取曹而代之。諸葛一點即中,只謂看懂司馬懿對他一如既往的瞭解,這種觀念固執而堅持,且被司馬懿深信不疑,那就是,諸葛神算向來滴水不漏,行軍打仗,從不求險中得勝,總要步步為營,腳踏實地。
於是,再見諸葛城樓弄琴,城門大開,反倒覺得事中有詐,心無定數,只能折路而回。這招出其不意,逆途而行,做的極妙,猜那司馬懿之心,也是猜到極為精準。皇上想想,若是臨陣的只是張飛等角色,那諸葛神算,還會不會逃出這一劫?所以說,聰明人也未必永遠聰明,想太多,反而得不償失。姚衝,便是這種人。”
鳳御煊嘴角微微染笑,那雙眼似乎也帶了亮,他轉過頭看我,微微頷首,似乎看不真切,離得很近,近的氣息可聞:“蓅姜,你這般心思,天下獨一,我有時總在想,若是等到朱顏蒼老,烏髮染雪之時,你能與我一起坐在院子裡說些這般,該是何等幸福?”
我依舊微微笑,不曾言語。
他伸手,覆上我眉梢,房間靜寂,只輕輕迴盪他的聲色:“蓅姜,這世間,我可舍任何,唯獨你,永不可舍。”
整整半日,我們呆在房間之中,讀書,輕聲交談,他眼睛不可過勞,我便為他誦讀,讀到精彩之處,小有討論。他在擔憂,憂的不是姚衝逃脫,只為著最後這一局,鳳宜玶不要唱一出大水衝了龍王廟的戲碼。
鳳御煊不會隨意冒險,鳳宜玶這一步,性命攸關。我抬眼望向窗外,溫潤淡漠如他,便是再遠離世俗,卻也難逃宿命,這般桎梏,生而帶來,死而帶去,我們逃不脫。
如漆深夜,天色無光,福來便急急進了來,慌亂失措道:“皇上,寧王,寧王,帶著軍隊,圍了,圍了皇宮,還有,還有姚衝,皇上”
身側的人身子微微一僵,面目如常,從容起身,那一雙眼,血絲赤紅,徹夜未眠。我坐起身,輕撫他肩膀,輕聲交待:“皇上快去御清殿吧,蓅姜會把幾個孩子都叫到身側,不離蘭宸宮一步,等著你回來。”
鳳御煊不語,死死捏住我手腕,像是要生生折斷。天生隱忍的人,失之動容,那般滴水不漏,泰山崩於面前而不慌的一個人,此時此刻,應是真的擔心了。
沒有人比他更能懂得,什麼是謀逆之亂,這一途,屍山血海,人性泯滅,絕望的盡頭,又會生出希望,只是在幻滅的一晃間,品嚐到苦澀與無奈。再放眼望去,山河依舊,桃花正繁,紅妝尚好,只是那顆柔軟的心,已經隨著每一滴血,每一滴淚,消磨殆盡。
從前的人死去,活在如今的人,鐵石心腸,麻木不仁,這便是重生,無關愛恨,只是一個方式,是一個穿越人生,世事,想極力到達彼岸,急迫的期望。
把四個子女帶到隱蔽處,交由清荷照看,我喚來劉東。劉東似乎很怕,說話結巴,額頭滲汗。
“娘娘,外面,外面已經火光沖天,寧王帶著姚衝,一路逼近,您要不要躲躲先?”
“劉東,這個交給馬德勝,他知道該怎麼辦。”
劉東低頭一看,有些不解:“這個?”
“還有一封信,是交給胡安的,切記,先把信交給胡安,看完了立即銷燬,不得存留,而這盒子裡的東西,在胡安看完信之後,再去交給馬德勝,去吧,事不宜遲。”
劉東點點頭,圍緊身上袍子,拎著一點燈光,踉蹌的出了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站在窗前,望著眼前,黑暗中,嶙峋突兀的角瓦姿態,看盡黑色漫布,心裡的冷,沉了再沉,彷彿呼之欲出。看不到夜色之中的火把,也沒有記憶中的火光漫天,刀飛劍舞,周遭只有淺月華輝,林林灑灑,靜的可怖,如同死了一般。
夜半寒涼,我站了許久,有些體力不支,不住輕咳。
“娘娘,您休息一會兒吧,小心身子。”邀月走近,給我披了襖袍,遞上娟帕。
胸口有些悶滯,帶了隱隱刺痛,從脈絡,帶到四肢百骸,我伸手掩住口,拼命吞忍。身體不如我願,咳得愈發急促,只覺得胸腔之中氣息微弱,面頰充血,紅熱難擋。
“娘娘,您可還好?”
我搖頭,輕輕揮手,只把那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