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的心抽緊到痛極,好像那兩縷目光如同一把無形而冰涼的剪,裁開了她的身軀,把思緒與悲歡盡剪成碎。
林中的風吹動她的發衣,然後輕輕吹拂向黎明的天際。
朝霞慢慢映紅了她的臉,讓蒼白的容顏閃爍著玫瑰色的光澤,讓遍谷的紅楓也黯然失色。
天碑上的金色文字徐徐流動起來,像一道漩渦朝著中心收縮,逐漸凝練成一個小小的光丸。
而天碑表面的所有字跡,消失不見。
雁鸞霜眸中有光閃了閃,似是舞動起一縷生氣,目不轉睛地瞧著那團金光小丸。她竭力地屏息,彷佛絲毫的動靜都會驚擾了它的變化。
慢慢地,金丸緩緩鑽入天碑內。
天碑宛如一盞被點亮的風燈,驟然從內部盛放出柔和而又耀眼的光芒,紅日對映下,那份金光燦爛耀眼奪目。
雁鸞霜的心隨之開始歡欣雀躍,驚愕、緊張、欣喜、茫然、期待,五味雜陳環繞心田,天碑煥放的光,點亮了她失彩的雙瞳。
一蓬金煌煌的光暈從天碑頂端冉冉騰起,在空中形成一團雲絮般的金雲。
漸漸地,金雲幻化成一個人的元神,背後極遙處的山巔上,是一輪躍動升騰的旭日。
“林熠—”她聽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歡呼,一股狂喜的酸楚令她難以自己。
“叮!”沉寂多時的心寧仙劍陡然龍吟彈射,如一縷銀色電光透入主人的懷抱。
林熠的元神探手執劍,威猛俊挺地浮在空中,一如王者歸來。
雁鸞霜心神俱醉,失而復得的狂喜充盈心間,多年精修的仙心,此刻竟然柔腸百結,以至於忽略了從雙頰邊不由自主淌落的珠淚。
元神歸竅。
彷似有疾風掃過樹梢,林熠的髮絲如獵獵捲動的飛揚旌旗,在朝陽照耀下,閃爍著銀紫色的絢柔光華,不羈而飄逸。
他木滯的眼珠裡流動著光彩,深邃而平和地向著雁鸞霜投去醒來後的第一瞥。
滿滿都是笑意與柔情。
“林熠!”此刻的鎖霧林內空幽寧靜,而少女的矜持禁不住生離死別的痛擊,早成粉碎,雁鸞霜不顧一切地投進他的懷中,緊緊擁著他再不願放手,哪怕僅僅是一個呼吸的短暫。
心寧仙劍不知何時已然收起。
此時此刻,又有誰還需要一柄劍呢?
林熠展開雙臂,將她擁在胸前,感受她的狂喜,感受她的馨香,也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美妙新生。
“我在這裡。”他微笑著,滿是憐惜。
“林熠!”她仰起頭注視著他,語氣異常堅定地說道:“帶我走罷,天涯海角,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他的大手抖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她晶瑩的淚珠上,半晌後,問道:“你不後悔?”
不後悔麼?從此放棄天宗仙子的榮耀,淪落為一個十惡不赦魔頭的女人;從此之後,再沒有清風淡月,漫長歲月中,多了血雨腥風、披荊斬棘的苦;只為了眼前一個割捨不去的人,真的可以讓一生不後悔麼?雁鸞霜搖了搖頭,柔水般的眼神裡盈動著神采。她無怨無悔。林熠用雙手捧起近在咫尺的這張俏臉,低聲道:“好,我帶你走!”雁鸞霜明眸裡噙著淚,綻開柔美嬌豔的笑靨,反問道:“你……不後悔?”林熠深吸一口清晨清新的空氣,心緒莫名地飄忽了剎那,而後什麼也沒有說,垂下首將灼熱的雙唇印烙在了她的櫻唇上。一股銷魂蝕骨的感覺,如電流般在兩人的身心間蔓延傳遞開來。雁鸞霜的手緊緊纏住林熠的後頸,主動迎奉著他火熱的深吻,彷佛使盡了所有的力量,如一羽美麗的翠鳥,在他的懷抱裡瑟縮著,卻又勇敢地迎合著。忘記人世間一切的悲苦罷,放下肩頭所有沉重的枷鎖罷……這刻,彼此擦亮點燃的火花,已足以融化冰冷與寂寞,讓一瞬成為永恆。他不顧一切,甚或有些狂暴地探索糾纏著那嬌嫩的丁香小舌,狠狠吸吮著,壓榨著,直要把她柔若無骨的豐盈胴體揉搓進自己的身軀,藏在心底的某個角落,永遠也不會遺失。他的胸膛內湧動激盪起復雜難言的情緒,是快樂還是憧憬?是酸楚還是失落?誰能說清上蒼在給予他諸般磨難與考驗的同時,又究竟賜予了他多少珍愛與垂憐?一幕一幕的過往,數說不盡的悲傷,還有懷中婉轉溫從的仙子,有一股強烈莫名的異樣感覺,幾乎要炸裂他的身體,令他無以自持。雁鸞霜在他近似蠻橫的痛吻下,幾已透不過氣,禁受著林熠一輪接著一輪,毫無間斷,狂風暴雨般的衝擊,守護了二十餘年的心鎖霍然開啟,毫無保留,呈獻給這個令她百轉千回,無法或忘片刻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