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比餓死好。”林熠大笑道:“說得有理。我可以再考慮幾天麼?”“南兄很欣賞你,他希望你能在龍園多住一段日子。我替你答應他了。”
林熠道:“原來你早做好了等待我回答的準備。但是我仍然想知道,如果你當初沒有能夠找到我,又或者我拒絕和你合作,你的計畫是否就會落空?”
龍頭淡淡道:“那我只好再等二十年或者更長的時間。幸好,等待本身就是一件充滿期盼與希望的動人過程,並不會讓人覺得太痛苦。”在希望中等待,在等待裡期盼。林熠的神思忽然飛越過千山萬水,牽繫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沒錯,等待與期盼有時候的確動人,但有時候,更是折磨人的過程。
他嘆口氣道:“一旦我決定了,該如何通知你?”龍頭回答道:“不必通知,我會知道。”林熠的嘴角忽然露出一縷笑容,說道:“我突然很想看看你的真實模樣。但為了活得更久些,只好拼命忍住這個念頭。”龍頭投影在椅上的黑影像冰一樣漸漸溶化,回答道:“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啵!”燭火驀然熄滅,屋中陷入一團幽暗,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幽幽映入。
林熠倒滿今晚的第三杯酒,舉在眼前凝視許久,才微笑道:“他居然一口也沒喝就走了,顯然不是個酒鬼。”翌日清晨,林熠宛如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照例踏過浮橋到對岸拜訪南山老翁。盤桓一天後,傍晚才返回住處。
門依舊虛掩著,臺階上卻多了一個黑色的漆盒。身後的藕荷好奇地問道:“公子,這是誰送來的東西?”林熠怔怔望著漆盒,沒有回答。
藕荷又問道:“要不要奴婢開啟瞧瞧?”林熠嘆了口氣,搖頭道:“不用了,我已經知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藕荷,把這個匣子找個地方埋了,越遠越好。”藕荷困惑地點點頭,抱起沉甸甸的漆盒往西首的一片梅林走去。
那是龍頭送給自己的禮物,一個人頭。
今後,再來找自己的,就不會再是玄冷真人了。他的使命已經結束。
林熠看了看屋門,驀地改變主意,徐徐向著原路返回。
殘陽泣血,悽豔中透著一股肅穆的悲壯。溪水潺潺,依然如故。無論人世如何變遷,它永遠只是這樣平靜地流淌著。
“哢嚓、哢嚓!”南山老翁又在聚精會神地修剪花枝,重複著他每日的勞作。
林熠邁過浮橋,走入花樹,默默無語站在他的身後,看他的鐵剪一次次舉起、放下,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天逐漸黑暗,晚霞褪去絢爛的顏色,歸於平淡。
南山老翁停下了鐵剪,卻沒有回頭,淡淡問道:“你決定了?”林熠點頭。
南山老翁抬頭望著剛剛裁剪完成的花樹,就如同在欣賞自己得意的作品,說道:“你回來,是為了告訴我,你的決定?”
林熠搖搖頭,放眼錦雲花林,沉聲道:“我只是想,最後再看上這裡一眼。”南山老翁道:“以後你還可以來,沒有人會阻止。”林熠的嘴角逸出一縷苦澀的笑意,悠悠道:“我只怕,來的是我,眼前的花樹卻不再是今晚的花樹。”
南山老翁低嘆道:“可惜。”林熠問道:“可惜什麼?”南山老翁道:“他答應過老朽,只要你拒絕了合作,我就可以收你為惟一的衣缽傳人。可惜,可惜——”“我令您失望了。”
南山老翁轉過身,搖頭道:“其實,我早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但我還是想問你,為什麼突然做出了決定?”林熠遙望對岸的梅林,靜靜道:“因為我收到了龍頭送來的一份禮物。”南山老翁道:“但你是不會被一顆人頭打動的,為什麼?”“它讓我明白,這個世界上只有三種人。等待施捨的,給予施捨的和無需施捨的。我現在既然無法成為第三種人,又不願做第一種,就只能選擇剩下的惟一一條路。”
南山老翁說道:“其實,你可以做第三種人。”林熠道:“不行,我還年輕。充滿不甘和幻想,註定無法平靜。”南山老翁悵然地長長嘆息,喃喃道:“年輕,年輕——”他舉起剪,寂靜的夜空裡又響起“哢嚓、哢嚓”的聲音,遙遙迴盪。
林熠又站了一會兒,終於回過頭,向著浮橋一步步越走越遠。
第九章 獵苑
第十九天。林熠坐在溪畔的軟草地上,心中默默計數。
龍園的草木漸漸綠了,花兒也綴滿枝頭。彷彿,輕輕吸入一口空氣,就能品味春天的美妙滋味。
住屋旁的梅花飄零散落,在溼潤的泥地上鋪成一張粉白的花毯。每一瓣落紅,都在宣告,曾有過枝頭怒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