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歲多的小兒能有多重，哪知道一接手過來，明沅兩隻手且吃重不住，還是紀舜英託了一把，把孩子接了過去。娃娃叫明洛養的半點不認生，手往上一摟，張了嘴就把口水擦到他肩上，咯咯笑個不住，腿蹬著紀舜英的衣裳，明洛&ldo;哎哎&rdo;叫起來：&ldo;趕緊抱了他過來，他爹官服上的補子都叫蹬破了一幅了。&rdo;娃兒的名字就叫虎子，大名兒還沒起，小名兒是陸允武起的，明洛還嫌這名字土氣，陸允武說這名字壓不住，要不然還真襯不得這個八斤重的大胖娃娃。&ldo;這東西可壞，一抱著就要蹬腿兒，都是叫他爹給慣的！&rdo;小人兒最知道好惡，他先不過蹬著玩的，陸允武卻抱著他顛個不住，直說虎子有力氣，果然是他陸家的種，虎子很明白話音了，知道這樣是討人喜歡的，任誰抱著就蹬起來。明沅笑個不住，陸允武皮糙ròu厚耐得住，紀舜英卻是提筆的書生，再是君子六藝，要學些騎射功夫，也不常用，他能在山道上騎馬明沅已經覺得驚奇，這會兒叫個白胖小子一蹬，晃一下竟摟住了，還捏著他的面頰逗他：&ldo;叫六姨夫。&rdo;虎子咧開嘴就笑起來，大聲叫一聲&ldo;六姨&rdo;最後一個&ldo;夫&rdo;字兒藏在喉嚨口，吐出來個氣音，噴了紀舜英一襟口水。這麼白胖胖的娃娃誰不愛，明洛見著他就笑得眯了眼兒，趕緊接過來：&ldo;站門口作甚，趕緊到裡頭去，今兒我備了鮮湯鍋子呢。&rdo;此時已經黃昏，翻得重山再走了這些個高高低低的山路，早就睏乏了，聽見能喝一口熱湯，還沒入口就先想著那鮮味。明洛早早預備好了廂房，陸家宅子大，主家卻只有兩個，空院子都有兩三個，還都是大院子，防著陸允武請宴，吃醉了酒暫住一夜。這會兒打理得乾淨，明洛滿心歡喜，下人都是原來顏家跟出來，見著明沅個個稱禮，還有再叫一聲六姑娘的。院落齊整乾淨，木芙蓉開得正好，靠牆竟還有三兩叢竹子，明洛也不外道，指了竹子就道：&ldo;是安排給你們的，想著六妹夫是讀書人，怕這院子俗了，這才借點竹子的清意。&rdo;屋裡頭c黃幔毯子褥子一應俱全，人才走到院裡，那頭熱水都已經端了來，絞了熱巾子抹臉解乏，不多時甜湯也端了來，裡頭加了玫瑰醬，明沅端起來才要吃，虎子直砸吧嘴兒，眼巴巴的看著她，見她瞧過來，眯了眼兒笑，討好道：&ldo;六姨。&rdo;明洛颳了兒子的鼻子：&ldo;小饞嘮，見著吃的眼都直了。&rdo;明沅卻把他抱過來，叫他坐在腿上，拿勺子喂他吃，虎子舌頭見著一點甜趕緊團了手拜拜，把明沅逗得直笑。這屋子裡頭各處擺設都是新的，用的還是嫩綠桃紅，顯著一派春意，炕桌上一氣兒的芙蓉石杯子碟子，襯著嫩綠帳幔越發顯得豔，連鏡臺上頭還嵌了一塊大的。&ldo;原是要送給你的，知道你要來，也不走那水路陸路轉一遭了，乾脆備下給你用著。&rdo;一面說一面抱了兒子：&ldo;吵著你六姨，她原就累呢。&rdo;虎子抱了碗不肯放，明洛把他交給養娘，叫明沅跟紀舜英兩個先歇一回，到夜裡正正經經要開個宴給他們接風洗塵，又轉身催了丫頭趕緊去請：&ldo;平素不見他往大營裡頭扎，這會兒倒不回來了。&rdo;紀舜英自去洗漱，明沅卻拉了她：&ldo;五姐夫差事要緊，咱們總要修整兩日，還怕見不著不成？&rdo;明洛原有說不完的話，聽見明沅這麼說，也不急著開口了，叫她安心洗漱，帶了虎子下去安排飯食。忍冬幾個早把隨身要用的箱子著人抬了進來，開了箱子尋出明沅要換的衣裳，見著妝臺上還有妝奩，開啟來裡頭都是滿的，胭脂花漬膏子樣樣齊全，還笑一聲：&ldo;五姑娘竟周到起來了。&rdo;明沅聽見便抿了嘴兒，閨閣姑娘怎麼好跟當家太太比，看她就知道她過得不錯，散了頭髮一通，叫忍冬給換個新發式，翦秋又尋了一套金廂加官進祿的首飾出來，明沅一看就搖頭：&ldo;自家人不必擺這場面，把我那套竹結玉的簪環拿出來。&rdo;配著一身素淡，才打扮好了，紀舜英進來了，手上拿了個茶壺：&ldo;你可累？要不要歇一歇，只怕沒這麼早就開席的。&rdo;他手裡拿了壺，半天沒找著杯子，只好把茶倒進芙蓉石杯裡頭，這才飲了一口，調過來侍候的丫頭趕緊找了杯子出來，還不住口的告罪，明沅擺了擺手，悄聲兒告訴了紀舜英，明洛初來的時候寫信也曾說過，說是這兒人吃茶都愛抱個壺，丫頭想必是本地人，上了茶竟忘了上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