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有二兩半,喝到最後一杯時他直搖頭,分了幾口才吞下。沈安若在心裡暗笑,有做了壞事的刺激感,抬頭時,卻見已經走遠的江浩洋正回頭看她,於是朝他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
大學生活比高中舒坦N倍,學習並不累,學生會的工作也不算太多,沈安若過得遊刃有餘。第一學期期末考試將至,晚上總混在宿舍看小說的沈安若也不得不抱了課本去佔座上晚自習。某日正看書看得專心,面前突然傳來聲音:“同學,可以擠一擠嗎?”那聲音很熟,一抬頭,竟是江浩洋。
沈安若環視教室一眼,的確沒有空座位了,大多數人自己佔了一張桌子,偶爾兩人一桌的,多半是情侶,或者曖昧期男女。她抿著唇瞪著江浩洋,對方說:“每個教室都沒座位了,真的。難得找見一個熟人。”沈安若想回一句難道我們倆很熟嗎,想想又不妥,嘟著嘴,很不情願地把自己的東西都推到一邊,騰出半張桌子給他。
江浩洋看書很安靜,連翻書頁的聲音都很輕。沈安若斜瞥一眼,竟是考研書。看不出來他要考研,他明明每天下午都在球場打球。過了一會兒,安若學得無聊,便抽出閒書看,才看了幾分鐘,手裡的書便被抽走了。
“《沒有月亮的晚上》?咦,這是哪一科教材?你們還考通俗文學?”
“還給我。”沈安若一把搶回來。
“年輕女孩子看這種消極文學多影響身心健康,不如讀一讀《女訓》。”
沈安若又被氣到,狠狠瞪他一眼,見他沒反應,於是挖苦說:“學長你怎麼知道這本書消極,啊我知道啦,是你某任女朋友……”還沒說完,就見江浩洋用食指靠在嘴上發出“噓”聲,讓她小聲,又指指旁邊正學習的同學。自習室裡其實沒那麼安靜,總有小情侶在唧唧喳喳打情罵俏,也有人小聲地認真討論問題,但被他示意,沈安若仍覺得十分尷尬,於是不再理他,換了微積分課本開始做題。過了一會兒,她又要換書時,見江浩洋遞過早已準備好的紙條,上面寫著:“學不下去了?出去吧,我請你吃東西。”
沈安若也不知道那天怎麼就真的跟了他出去。他們去吃的油炸冰淇淋,江浩洋冷得直抖:“現在是冬天好不好,為什麼會有人賣冰淇淋?這麼冷熱交加,你這麼貪吃,將來胃準出毛病。”後來沈安若的胃真的很不好,不要說冬天,就連夏天,都幾乎不怎麼敢吃冰淇淋。
遇見江浩洋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他總是神出鬼沒。直到放假前,也就見過他三四回。不過一起上過自習,又一起吃過冰淇淋後,他們似乎相熟了很多,見面就像朋友一樣打招呼。
轉眼第二學期也過了兩個月,大四學生紛紛返校,開始寫論文,找工作,每人把自己弄成白領狀,一到週末便行色匆匆。最自在的當屬已經考上研究生的那群人,比如江浩洋,沈安若經過籃球場時,總見他在裡面揮汗自如。
某日沈安若難得地在圖書館自修室裡學習,學到悶,又掏出小說,不想剛看一會兒,書又被人抽走。江浩洋說:“這麼閒?幫我個忙吧。”原來他讓她幫忙抄畢業論文。
沈安若不理他:“你自己明明有手,幹嗎找別人抄?”
江浩洋伸出右手,食指上包了紗布:“打球時碰傷了。”
於是安若很認命地幫他一字字謄寫。江浩洋陪坐在一邊,拿了沈安若的小說看,安若有看不清的字便問他。他的字很好看,帶一股挺拔俊秀的味道,很像他的人。安若寫到手累了,便停下來一邊甩手一邊憤憤地看他。江浩洋笑著小聲說:“你別把眼睛瞪那麼大,會提前長皺紋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同學主動要求幫我抄,我都沒用她們。”
“我真榮幸啊,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
“哪裡哪裡,她們的字都太秀氣。只有你的字,一筆一畫的正楷,跟小學生似的,導師只當我認真寫字,比較不會多問。”
江浩洋的畢業論文透過後,專程找了沈安若,要請她吃飯作答謝。沈安若拒了幾回沒有拒成,於是選了有許多特色小吃的怡和園,離學校非常遠的地方,不至於被同學們碰見。沈安若只吃了鐵板燒米飯就飽了,江浩洋十分的無奈:“我們來回要走兩小時的路,你就吃這麼點?”因為時間很早,索性又去看電影,看的是《羅密歐與朱麗葉》,里奧那多的那部後現代版,看完後兩人都有點鬱悶。
江浩洋說:“這兩人死得……還真是不值。多可惜的大好年華,不能在一起又怎樣,總要各自好好地活著。”
“對啊,莎士比亞的悲劇裡,這一部的結尾最讓人鬱悶了,死得多可惜,不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