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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宮逸心裡清楚,自己的銳氣是周身凌人的,而大哥,卻是沈靜內斂,隱而不發的。大哥自幼熟讀兵書,專攻帝王心術,而自己,卻只對些詩詞文章上下功夫,資通一類雖有涉獵,卻不甚喜愛。連父親都曾戲稱,自己是白玉,纖塵不染,而大哥是青玉,渾厚孕於內。南宮逸心下一震,這是幹什麼。面對世人責罵,他不曾怕;面對景赫佔有,他不曾怕;卻偏偏,害怕面對回憶。該是懦弱罷。

“大哥!”南宮逸終於還是沒忍住,或許,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叫大哥了。過了今日,世上永無南宮瑾其人!

張寶兒聞得南宮逸的聲音,不由一個哆嗦。此時已是冒險前來,若被發現,定是吃不了兜著走。正欲提醒,卻見南宮逸面色沈靜,心下打鼓,也不知是那人大悲大痛之後仿若寧靜,抑或是風雨欲來。

“公子,該回去了。”張寶兒低聲道。

南宮逸點了點頭,緩緩為那人蓋上白布,又磕了頭,便隨了張寶兒起身。

直走出院門好一段距離,張寶兒才輕輕鬆了口氣,一把拉住恍惚中的南宮逸,一路往雲清閣去。

進了院門,張寶兒將南宮逸拉至內殿,匆匆幫他換下來宮人的衣服,這才鬆了口氣,道,“可嚇死奴才了。”看了眼南宮逸,才發覺那人面如金紙,兀自喘著氣。

張寶兒忙扶了南宮逸,道,“公子!公子可別嚇唬奴才!”

張寶兒的聲音變得遙遠,不甚真切。南宮逸頭腦一片混沌,胸口仿似被什麼壓著,難受極了。嘴裡忽而湧起一陣甜腥,南宮逸只覺作嘔,鮮紅的顏色彷彿止不住一般,直恨不能把心都嘔出來。

張寶兒心下著慌,又不敢離身,忙吩咐了宮人去請太醫,自己只是握著南宮逸的手,幫他擦著額上的汗珠。

不知折騰了多久,南宮逸的身子乏力極了,意識也漸漸沈了,眼前一黑,陷進張寶兒懷裡。

二十

入了春,夜便開始短了。空氣仍透著乾燥,卻也柔和了些。整個冬天,南宮逸都躺在榻上,日日望著窗外的天色,也不知從哪天起,灰白變了淡藍,自己竟捱過了這個冬季。前些日子病得厲害的時候,每日只是昏昏沈沈的睡著,隱隱記得太醫口中的兇險。只沒想到,過了冬,身子竟漸漸有了起色,吐血少了,咳嗽也好了些。只那些個藥,卻是不能少的。也不知這些日子究竟用了多少藥,竟連空氣,也帶了幾絲甜味。莫不是自己原就是苦的,所以看著別人,都覺得甜麼?

張寶兒端了藥進來,見南宮逸有些笑意,便也笑吟吟的迎了南宮逸的目光,道,“公子的氣色好多了。”

南宮逸一笑,接過藥碗,道,“還不是你的功勞,我躺了幾個月,你便伺候了幾個月吧。”

張寶兒輕輕道,“奴才原就是伺候人的,只公子,不把奴才當下人。”

南宮逸將碗中的藥汁一飲而盡,那藥原是極苦的,只是喝的多了,便也不覺什麼了。這便是習慣吧,果然是個可怕的東西。

張寶兒接過碗,看著南宮逸,道,“公子,有些不一樣了。”

大病初癒,便是神仙也能褪一層皮去,便笑道,“何出此言?”

張寶兒略一歪頭,道,“奴才嘴笨,也說不上來。只覺得公子瘦了,卻……卻更有精神了。”

南宮逸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道,“不好麼?”

張寶兒見了這般光景,心下也有幾分快活,便笑道,“當然好得很!奴才只盼日日都能見著公子這般。”說著,便拿著碗退了出去。

待張寶兒走了,南宮逸的笑容便也沒了,只眸子微微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光彩。

病著的幾個月裡,景赫偶爾來過幾次,只是詢問了病情,留下話讓太醫好生伺候,便走了,景騂卻沒有再來。南宮逸說不清自己的心思,想著國土,父親,他覺得自己應該去恨,景赫,還有景騂,但是卻沒有。面對景赫的征服欲,他忽然能夠理解,理解一代帝王馳騁天下的心,理解那份睥睨天下的情懷。戰爭從來無所謂對錯,只是帝王將相的一己私慾,而代價,卻是天下百姓。若是南國如豫國這般條件惡劣,怕是父親,也會有爭雄之心。只偏偏南國富庶,城防穩固,父親方才安守一方,任憑一隻狼在自己眼下壯大發展,直到毀了自己。想不到幾個月的靜思換來的竟是自己對父親的疑問,南宮逸是有些驚訝的。景赫雖喜征戰,卻也不失為一代明主。景騂,此人性子沈靜,處事卻甚是清楚,也是治世之君吧。若是自己不是複姓南宮,或許,會臣服於這二人腳下,也未可知。

終於下得床了,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