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宮人的聲音尖利刺耳,彷彿被魚咬住了嗓子。“皇上面前,還不跪下!”說罷,幾個虎背熊腰計程車兵便走了上去,一左一右擒住南宮逸的胳膊,將他生生壓在地上。
“罷了。”景赫揮了揮手,示意士兵退下。
南宮逸的身子沒有了支撐,兀自坐在地面上,仍是低垂著頭。
地上的人一頭及腰的長髮披散開來,脖頸處的面板還帶著幾分水霧,泛著些淡紅,若隱若現的藏在藏白色的中衣裡。頭髮遮住了臉,不甚清楚,只睫毛在燈下,投著幾絲陰影。景赫臉上浮起一絲把玩的淺笑,道,“南宮逸,賢王,別來無恙吧。”
南宮逸卻不說話,只暗自別過臉去。
景赫只道平日裡沒幾個人有這麼膽子,玩心更甚,道,“看來,公子對朕入侵南國,至今耿耿於懷。”說罷,那景赫蹲下身子,一手別過南宮逸的臉,道,“你恨朕?”
南宮逸由著他別過臉頰,冷眼看著那人喑喑的眸子,道,“罪臣道皇上心在天下,乃一代明主,卻因何問出這樣的話兒?”
景赫略微一愣,鬆了手,道,“哦?”
南宮逸略微一笑,道,“我若說不恨,皇上自不會信。我若說恨,卻又和那市井莽徒以頭搶地有甚分別?南宮逸幼承庭訓,自然知道天時二字,既時不與我南宮氏,有何苦自欺。”
這一番言語,卻完全在景赫意料之外。他只道國破家亡,要麼明哲保身,要麼以死謝罪,這南宮逸三言兩語,不卑不亢。既無歸順之意,也無造反之心,一時半刻,竟讓人無從猜度。
“好!”景赫拊掌笑道,“好一個公子逸!”說罷,自起了身,道,“明日大典,還有勞公子親奉玉璽,三呼萬歲。”
南宮逸略一遲疑,笑道,“自然。”
景赫抬腿走了出去,那景騂看了一眼南宮逸,也自跟了去。
南宮逸眼見著一行人走遠了,才勉強起身,倒在榻上,一顆心被揉的鮮血淋漓。
八
這日,天似乎亮的比平時早些,南宮逸一夜無眠,只看了窗外的天,淡淡的青灰色。不到五更,便有侍從伺候著更衣,洗漱。南宮逸坐在銅鏡前,鏡中的自己神色恍惚,一身白淨的綢子長袍,頭髮自肩頭披散,確有幾分亡國之君的樣子了,南宮逸自嘲道。
過了半響,一隊侍衛進了門來,宣了旨,著南宮逸上殿。南宮逸便自斂了衣容,跟在侍衛後面。行至大殿,一行令官將檀木托盤交予南宮逸,上面用黃綢覆著。南宮逸拖在手裡,只聽得殿內一聲清喝,便跨過門檻兒,緩緩而入。
群臣交頭接耳,低聲談論著。南宮逸無心理會,徑直走到皇帝跟前兒。兩膝一彎,跪了下來,檀木托盤高舉過頭頂,道,“罪臣南宮逸參見皇上。”
侍立的宮人自南宮逸手上接過托盤,交予景赫。那景赫揭開黃綢,久久摩挲著,良久,連道了三個好字。群臣便皆跪了,高呼萬歲。只南宮逸仍直直的跪在那兒,不見動作。景赫緩緩開口道,“封,南宮逸為風清候,長居宮中,為朕和豫國祈福,保豫國國祚昌盛。”
南宮逸淡淡一笑,領旨謝恩。
景赫道,“南宮逸,可知朕為什麼賞這樣的封號給你?”
南宮逸微一揖身,道,“罪臣不知。”不過是當著群臣的面兒逞點兒口舌之利罷了。
景赫道,“這風清二字,自取風輕雲淡之意。還望風清候莫要辜負了朕的一番苦心才好。”聲音裡透著些許得意。
南宮逸只暗笑了,道,“罪臣記下了,定不負陛下美意。”
大典結束,一隊侍衛帶了南宮逸,從側門退了出去。
豫國地處北寒,初秋的天氣已有幾分料峭之感。冷風陣陣,南宮逸只覺得胸口一陣疼痛,卻也不發作,咬了牙繼續走著。徒然眼前一黑,回過神時,已在那太子景騂的懷中。
南宮逸忙跪道,“罪臣冒犯了。”
這景騂正從御書房行至大殿,卻見南宮逸臉色慘白的出來,腳步虛浮,竟從樓梯上跌了下來。心下一慌,接住了那人的身子。景騂扶了南宮逸起來,道,“公子傷著沒有?”
南宮逸低著頭,道,“無甚大礙。”說著,便一揖,準備離去。
景騂猶疑著,道,“公子,凡事看開些罷。”
南宮逸並不回頭,只輕聲答道,“罪臣記下了。”便同侍衛走了下去。
回到日前住的院子,南宮逸才留意道匾額上的三個字,“雲清閣”。這景赫當真煞費苦心,從封號到處所,時時刻刻提醒著,莫要他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