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雙眸之中透出的勢焰。
何鸞怔怔地望著那雙和之前色彩淡漠完全不同的黑眸。
還有她黑墨一樣染盡肩頭的長髮。
葉梧桐微微歪著頭,輕笑一聲調侃:“遊戲裡叫我小寶貝,跟我親親啃啃的,要替我去死,出來就不認人了?”
葉梧桐當然是瞎說,何鸞被植入了服務型晶片,都能透過殘忍的反人性戒斷訓練改變,他的骨頭都是鋼筋水泥澆築的。
基因催眠的溫柔語調只是他對外的假象,他的口中,絕對吐不出小寶貝這樣輕佻又放浪的言辭。
在葉梧桐揶揄的視線之中,何鸞很慢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葉梧桐說:“做了個小小的調整,不是為了迎合這個世界的審美,而是我本來就是這樣子的。”
“我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出自下城的葉梧桐。”
“我要回家了。”
何鸞的瞳仁驟然舒張,他下意識地抬手,緊緊地扣住了葉梧桐的手腕。
眼中的慌張如有實質,他甚至來不及去問“你為什麼還活著”、“你是怎麼從遊戲裡面出來的”。
他像渴水的魚,張開嘴卻最終一個字都沒能吐出來。
他早猜到葉梧桐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早知道這個世界養不出葉梧桐這樣的人。
更何況她還是半途突然違逆基因等級變成了這樣。
除了她不是她,沒有其他任何的解釋。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沒有問,一開始是不在乎,後來……是不敢問。
他現在想說:“你不要走”。
他想說:“你能不能留下。”
可最終何鸞的喉嚨像是被噎住了一般,慢慢地閉上了嘴。
他憑什麼讓葉梧桐留下?
憑他那點喜歡?或者這個爛泥的世界裡面可笑的愛意。
這是個什麼樣糟爛的世界,她又在這個世界之中承受了怎樣的惡意,何鸞一直都在她的身邊,再清楚不過了。
如果可以,他又怎麼會希望自己喜歡的人愛的人,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裡面,面對無盡的惡意和掠奪呢?
那些她所謂的支持者,都在試圖從她那裡得到她的“血肉”。
何鸞萬分不捨得她。
可他也絕不是以“我能為你死”,或者“我愛你”去困住一個人的那種人。
他的喜歡和愛,總是帶著些許獻祭意味的。
這和他的成長環境有關係,他是一個“輔助者”培養的戰爭機器。
他會是英雄腳下的墊腳石,是神明坐下的拜神臺,但他不會自私地佔有和掠奪。
她那麼美好,她所在的世界一定是很美好的。
他有什麼理由阻止她回去?
她甚至這樣直白坦蕩地和自己說了,這樣的告別,至少讓他還能和她有些時間相處。
何鸞不知道自己的雙眸充血得多麼可怕,也不知道自己手上抓著葉梧桐的力度,足以將一個正常人的手骨捏成粉碎。
他只是將心中掀起的滔天海嘯,劫後餘生的慶幸驚喜,得知她要離開的絕望不捨,都輕輕地重重地壓下來。
然後在微微顫慄的眼角眉梢,擠出了一點點的猩紅兇狠的笑意。
嘴裡卻說:“你沒事……太好了。”
他語調溫柔得和他開刃見血一樣的面目割裂成兩個極端。
“你準備什麼時候……”
他頓了頓,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太猙獰。
又低下頭,盡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而後說:“什麼時候回……家?”
葉梧桐歪著頭看他,看著他眼中熾烈濃稠的情感,被他壓在漆黑的深潭之中。
那其下沸騰灼燒,可他卻表現得那麼“平靜”。
葉梧桐喜歡他這樣。
她不能接受被控制,被索取,被掠奪。
如果何鸞的反應和她的預期不一樣,她會打到他的反應讓自己滿意。
但是何鸞的反應確實和葉梧桐想得不一樣。
她想象中何鸞看到她活著一定會很激動,因為愛她嘛。
然後知道她要“回家”,會失控,會發瘋,會試圖用愛捆住她。
質問她,試圖利用他擅長的那些話術控制她。
但是他這個反應……讓葉梧桐在他黑漆漆的,滾著熔岩般炙熱的眸子裡面,看到了——“媽媽”。
不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