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好站在方一宗的山門中,說出那少年可以與方一宗列祖列宗比肩的話來。
當下眾人都是默默,不肯再開口。
那尊大聖冷笑一聲,“我看你等也是面服心不服,也罷。我也不差那一時半刻,便與你等賭上一賭,看看那少年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道友說笑了。”有人搖搖頭,卻是不願意在這種小事上面與此人爭鋒,畢竟都是素不相識的人物,怎麼可能為了一時意氣,便與人相賭。
但總歸有不服氣的人,“我來和你賭。我賭他,能走到一百步。”
那尊大聖不屑一笑,“我還以為你是要與我賭他能不能走到盡頭,區區一百步,也好意思。”
那人當下不說話了,他也是第一次見到林荒,賭個一百步,爭口氣,倒也無妨。但是賭林荒能走到這問心路的盡頭,他卻是覺得沒有半分勝算。
沒人願意與那大聖相賭,那尊大聖當下搖頭哂笑一聲,頗有些人生當真是寂寞如雪的意思,腳步一踏,進了問心路。
而此刻問心路中,林荒已經邁出了九十九步,但怕是連這青石長梯的千分之一都沒走完。
一路所過,林荒目光漠漠,一步一問心,那問心路中出現的幻境,大多是以林荒此生經歷為主,當真是由心而變,但想要阻攔林荒前進,卻是根本做不到。
走到後來,林荒腳步越來越快,問心路上產生出來的幻境,連林荒一息都做不到,將所有人遠遠的拋在身後,前路漫漫,只有他一人獨行。
再次踏出一步,林荒看到了阿骨打與阿朵,看到了那一夜鮮血滿地,輕嘆一聲,林荒伸手一抓,空間破碎,林荒再次踏出一步。
蠻人與他希望,他與蠻人希望。這件事情,他問心無愧。
再次向前,燃燈教主等人出現在林荒面前,林荒目光漠漠,彷彿又看到了炎蒹葭冰冷的目光,林荒頓時沉默一下,過了十息,才堅定邁出。
燃燈有他的道,但林荒有自己的道,說到底,不過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林荒自忖問心無愧。
林荒腳步越來越快,往事如雲煙,無法在他心頭帶來半點凝滯,一路走來,他不曾悔,也不曾愧,拿往事來迷他,當真是可笑。
再次往前,林荒已經走完了一半,而此刻其他身在問心路中的人,邁出最多的也不過區區七步而已。甚至有不少人大口咳血,臉色癲狂,從問心路中退了出來,面色慘白,神情黯然,顯然在這一步一問心中,意志動搖,沉迷了進去,但觀他們神色,卻終究還是有些收穫。
繼續往前,林荒頭也不曾回,他這一生,便如這腳下邁出的一步又一步,如此堅定,未曾悔,未曾愧,所以無須回頭。
“這少年難道內心當真是堅硬似鐵一般麼?往事隨風,難道此生竟然沒有半點讓他後悔,想要停住的時候麼?”
有剛從問心路中退出的人,驚駭一聲,他走過這問心路,所以更知道這問心路的可怕,簡直是境由心生,每一步邁出,都是一段過去。
能夠走得如此堅定,除非此生,他從未後悔,從未有愧。
但這世上怎麼可以有這樣的人存在,除非,他找到了自己的道。
想到此處,那人不由精神一振,連忙四下打聽,想知道林荒的來歷,如此英才美玉,自然應該想方設法帶回宗內,他日定然有一飛沖天之時。
可惜,在場這麼多人卻是沒有一個認識林荒的,當下那人也只好長嘆一聲,心中發狠,決定守在這裡,等林荒出來。
與此人同樣心思的人還有不少,都為林荒的本心堅定而動容,這一刻便是這些人不認為林荒真的能走到盡頭,但也忍不住有些希冀起來。
畢竟修行就是修心,心志堅定,哪怕天資愚鈍了一些,起步或許不如人,但走到後面,卻是會越走越快,大器晚成,勝過許多人。
林荒倒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將他看成了良才美玉,起了愛才之心。林荒目光漠漠,心中有些失望,腳步更快,這問心路如果只是這樣,那用來培養門人或許不錯,但對於他而言,卻是沒有半點用處。
但聽方正大聖的語氣,這問心路中應該另有蹊蹺。想起那老翁說的走到盡頭,林荒若有所思,知道或許對於他們這些踏出第三步的大聖來說,這問心路的真正蹊蹺,便在這青石長梯的盡頭。
想到此處,林荒忽然想起那一開始見到的三尊身影,“我的道,走到盡頭,或許也是隻剩自己,不見眾生。”
這一刻林荒忽然遲疑一下,但目光一冷,空洞無物,再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