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積攢的大學學費。只要能湊夠學費，之後怎樣就都好說了。我在拼命地攢錢，為了攢錢，我甚至從未拿我的工資為家裡買過一斤肉，也從未給父母買過街邊叫賣的五百塊錢一雙的中國產襪子。

我們家太窮，沒有誰會給我零用錢。不要說拿錢去講什麼品位，就連要維護最低限度的面子問題所需的零用錢、在危機時刻用來保護我這神聖少女之身的備用金也沒有，就更不用提學費了。我只能自己去掙錢。整天學校、打工兩點一線來回疾走，我的腿出現了浮腫，雙眼也全是血絲，紅紅的，只要有空兒，就只定會打磕睡。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要戰勝這一艱難。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就此退縮，那我的未來將會比現在還悽慘。

看著我被疲勞折磨得像一隻就要病倒的小雞，有人就很心疼地這樣勸告我。

“用打工的時間努力學習怎麼樣？那樣就能獲得好成績，有了好成績不就能得獎學金了嗎？仔細想想，這樣不更好嗎？”

這好像是我們班主任老師說的話。不過這顯然很不現實。我還不是那種足以讓周圍人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天才，而且生平也從未參加過一次課外輔導。也就是說，我只是從未被摘剪過的野草灌叢。今天，能有幾個孩子不參加課外輔導就能考出好成績？以前，家境困難的孩子，只要頭腦夠聰明，或許可以混出個名堂，有一個不錯的未來，可如今，這隻能是痴心妄想。窮人家的孩子永遠都擺脫不了貧困。這就是物質主義橫行的當今世界的真理、道義與正義。

不僅僅是這個原因。放學後，我必須馬上趕著去打工，根本沒有時間去複習學校裡學的內容，而且由於經常缺覺，上課時我時常打磕睡，也無法記住滿滿當當的課堂內容。顯然，我沒有能力去爭取獎學金，而那些勸說我的人也只能是太單純透頂或是傻瓜白痴。我不敢想，也不曾想。如果真的想了，那就和去偷東西也沒什麼兩樣。

“　給我一份刨冰。”

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一個裸肩露背的二十出頭的女子，直奔收款臺而來。她的臉被曬得通紅通紅，肩掛一個藍色塑膠大揹包，下穿一件剛好遮住屁股的超短裙，手拿一把可以在文具店買得到的小扇子，不耐煩地扇來扇去。

“　您要哪種？要只有刨冰的，還是要紅豆冰山？”

“要紅豆冰山。但不要放太多的紅豆，要多放點冰。”

紅豆冰山是1500圓，放有桔黃｜色的橙子糖汁或彌猴桃色糖汁的刨冰是1000圓。

一般像眼前這種二十出頭的苗條女子都極其苛刻，所以在接待這類顧客時，一定要儘量放低姿態去迎合她。不然，她十有八九會挑三撿四，大聲吵嚷，牢騷一通，最後是連錢也不付就一走了之。如果這樣，我那極度吝嗇的老闆就會吵著要從我的工資里扣除這一損失，結果還是我倒黴。不管怎樣，顧客就是上帝。我是自動售貨機，所以我絕不做有失本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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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冰塊放入刨冰機之後按下了按鈕。噔噔噔噔，噔噔噔噔。用塑膠製成的刨冰機抖動著它的全身，開始向外噴吐白白的冰沙。很快，冰沙就填滿了杯子。

為了照女子的要求多放點冰，我用一次性小勺將白白的冰沙向下壓了壓。粉紅色塑膠小勺下的冰沙相互擠壓，或是結成小團，或是融化成水。我在上面又放了一些冰沙，然後又新增了一勺紅豆、奶油色的冰淇淋和各種顏色的刨冰用小粘糕，把它遞放到了女子面前。

女子很心不在焉地接過刨冰。剛走到桌子前，就不耐煩地將我叫了過去。

“這什麼呀？都拌不動？”

“冰太多了才這樣的。等一會兒再拌吧。冰化了就會好一些。”

“紅豆也太少了。”

“您說要少放紅豆，多放冰，所以沒敢多放，要不我再給您添點兒紅豆？”

“那也太少了。”

“對不起。那我再給您重做一份吧。”

“算了。”

“對不起。”

女子皺起眉頭，很不和氣地撇出了一句話。我兩手雙合，恭恭敬敬地鞠了躬之後，從女子面前走開。

老闆肯定又在看著掛在小屋牆上的監視攝像機的畫面，而且會是一副極其不滿的表情。這個顧客一走，他一定又會出來大聲地教育我一番。他會責罵我說：不管顧客說什麼，你都應該遵守公司規定的比率，公司規定了可調出最好味道的比率，你怎可以隨意改變？一句話，就是不要管顧客的喜好和口味。但不管怎麼說，剛才那個女子還是交了錢，今天我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