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的胡思亂想起來,我好怕這次暗殺與沃爾特他們的組織有關,我更怕沃爾特會被牽涉其中,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覺得這一切就要發生,但我又沒有辦法聯絡到沃爾特,無法好好地抓著他問個明白,只能呆在家裡惶惶不安!這種強烈的無助感讓我除了感覺到痛苦外,更是讓我陷入深深地憂懼而無法自拔。
在叔叔和其他人面前我並不能將心中的這些惶懼告訴他們,因為沃爾特的特殊身份本來就是一個不能言說的秘密,如果告訴了他們,不但可能令沃爾特陷入危險,也可能令叔叔他們陷入危險的邊緣,因此我除了對叔叔的安撫抱以僵硬的苦笑外,也只能獨自承擔這份巨大的壓力和幾乎要滅頂的擔心!
好容易等到十點多鐘,夜色中的維也納也逐漸安靜了下來,我的心卻無法得到一絲安寧,呼嘯而過的載滿著黨衛隊憲兵的軍用卡車開進了維也納的每條街道,街上傳來的大呼小叫的蓋世太保抓捕抵抗成員的叫囂聲徹底打破了夜的寧靜,也打破了我心裡那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最後一點點的安慰與信心。
我們全家聽到聲音後,在夜色掩映下悄悄地趴在窗邊,向街上望去。那些冷酷的憲兵惡狠狠地衝進那些人家,生拉硬拽地將他們要帶走的官員、軍官、平民甚至還有婦女等推搡著帶上卡車,不容反抗與辯駁,無論男女老少,只要誰提出任何異議,那些憲兵立刻就會用槍托去“招呼”他們,隨後迅速架上卡車,揚長而去。維也納美麗的夏夜下卻在上演著如此可怕的一幕!
我知道在這黑暗的夜色中,無數扇緊緊關閉著的大門背後,肯定還有很多象我們一樣除了躲在一邊,無奈地看著這一切發生而無法做任何事的維也納居民,可此時此刻,我們這些普通人又能做什麼呢?除了同情他們的遭遇,除了感謝上帝的庇佑外,的確只能保持沉默。
當父母被迫與年幼的孩子分離,白髮蒼蒼的老人被迫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晚輩被抓走,那種親人間骨肉分離的痛苦哀號,懵懂孩童悽慘的呼喊父母那童稚嗓音迴響在靜寂的夜晚,迴響在我們耳邊時,我們的眼淚都不可自抑的流了出來,叔叔也緊握著雙拳努力剋制著自己激動的情緒,我們互相依偎在一起,只想從對方身體上攫取些勇氣。
我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領,感覺自己的心也象被針扎一般的疼了起來。自從到奧地利來這些年中,我經歷了很多的突發事件,包括戰爭的爆發,親眼見到可怕的屠殺,可以說我對那些戰爭帶來的恐怖事件已經有了一定的承受力!
我胸中跳動的這顆已經變得堅強很多的心很久沒有體會到如此痛楚的感覺,沃爾特會不會有事?他會不會也被牽連進去,他會不會已經被逮捕了起來?這些疑問滿滿地佔據著我的腦海,極度的恐懼使我也開始微微地顫抖,我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牙齒上下打架的戰慄聲!
叔叔他們只是以為我被這些憲兵兇惡的行徑嚇到了,紛紛過來擁抱我,溫言撫慰我,但他們又怎麼會知道我並不是怕那些該下地獄的混蛋,而是在為在我生命中佔據重要地位的沃爾特害怕,為他擔心!
終於,當希特勒那充滿狂怒的講話聲透過電波傳到了千家萬戶的時候,當我在翠希的擁抱下,顫抖著聽完他的發言時,這次暗殺事件帶來的嚴重而可怕的後果也讓我徹底明白,全歐洲範圍內的清洗運動勢必會給沃爾特帶來危險,只要那些被逮捕的人中有人供出了沃爾特的名字,那麼不只他有危險,更可能牽連到很多人,他的爺爺,他的那些朋友,當然說不定還有我!
想到這一層,我渾身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片刻之後,我反而冷靜了下來。既然不知道厄運什麼時候降臨到我們身上,那麼就要趁現在我還能做些事情的時候為我愛的沃爾特做些什麼!……只是我到底該做些什麼呢?我該為沃爾特做些什麼呢?
忽然,我想到上次在德國沃爾特家中時,他曾經將那些從小將他帶大的,在公爵府裡服務了很多年的傭人們託付給了我,他希望我能將這些這些被他視為家人的普通僕役們送到安全的地方,讓他們能平安的生活下去。既然我當初答應了他,既然我已經成為了他們家族中的一員,那麼他的家人也就等於是我的家人。
一旦沃爾特不幸遭遇到了什麼不測,只要我還有能力,只要我還沒有被蓋世太保帶走,那麼我有義務,有責任將他的託付予以實踐,我要好好地替沃爾特照顧和保護他們!
是的,明天,就在明天,我要去柏林,我一定要去柏林,我要想辦法在厄運來臨前把這些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即使今生我和沃爾特無緣相守,但是這也是我能為沃爾特做的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