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可能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茶屋的人向阿蜜彙報已有數日,家康從二條城返回江戶也已過了近兩月。拜訪大坂城的比斯將軍之言,自然已傳進板倉勝重耳內。光悅想問的事實在太多了。
到達所司代府上,光悅已大汗淋漓。板倉勝重似剛從外歸來未久,他身著便裝,站在簷下的廊裡,給泉中的鯉魚投食。
“嚇,德有齋先生!來,廊下涼快,快過來。”板倉命帶光悅進來的年輕侍從把坐褥拿到廊下,自己背靠屋柱坐下。
“小人惶恐,還是如以前一樣叫小人光悅吧。”
“那可不行。你是我們的老師,我這不肖弟子,總是不知該如何運用先生的修身立世之法,大為苦惱啊。先生今日有何急事?”
板倉一副悠然之態,光悅則忙擦了擦額頭的汗,“聽說比斯將軍去了大坂城。”
“哦,你聽說了?”
“角倉來過了。近日駿府是否有古怪事情發生?”
聽到光悅這一漣串追問,板倉勝重臉色陰沉,視線落到泉中的鯉魚上。
“其實,在下族中有個在大久保石見守大人府上伺候的姑娘,許久未來訊息了,在下便派人去打聽了一下。”光悅還是老脾氣,直言快語,“但派去那人帶回了奇怪的訊息,在下才急急登門,也為最近疏於聯絡向大人致歉。”
“那奇怪的訊息,是……什麼?”勝重終於收回視線,緩緩將手中白扇置於膝上。
“大久保石見守大人最近似正為了某事,在駿府忙得不可開交。”
勝重立刻回答:“那事已有定奪。”
“定奪?”
“岡本大八的事吧?大八那無法無天的奴才,已在安倍川河岸被施以火了。”
“哦。裁斷的,便是大久保石見守大人?”
勝重頷首,又似想到什麼,微笑道:“事後想來有些不踏實,本多父子和大久保相模守別為了此事起矛盾才是。”
“石見守大人果然是那點火之人?”
“事情的起因,是有馬修理大夫突然找到本多上野介大人,問了些事情,但那時石見守已將岡本大八收押起來,無法挽回了。大八雖想尋上野介手下幫忙,卻也來不及了。事情已然徹底暴露,大八便被施了火刑,修理大夫亦被石見守看押起來。石見守怕很快就會被提拔。”板倉勝重似乎不想再多談,轉移了話題,“您本家的那姑娘可還在大久保府上?”
光悅黯然不答。阿幸的生死乃私事,但他來造訪勝重,卻是為了履行一個庶民之命。他擇詞道:“所司代大人,大久保石見守大人最近似有些操之過急,您說呢?”
“也許吧。”
“每當在下想到,石見守大人這般著急,與比斯將軍在大坂城放出的話,會不會有某種聯絡,就坐不住了。”
“晤。”
“石見守大人並非睚眥必報之人。他不願別人妨礙他出人頭地,但他也不想妨礙別人,願意讓自己和別人都高興,都榮耀。不過最近這些事,卻都和他的本性相違,不知是何原因?”
“和本性相違?”
“石見守大人為何故意把本多父子變成敵人?那族中姑娘為何失了蹤跡?他為何把聯名狀藏起來?”光悅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一樁樁列數出來。
板倉勝重多行刑事,擅以理服人,然而光悅在他之上,其言如刀般鋒利,能直直扎進入心中。
“所司代大人也和洋教的神父們見過一兩次。他們在和本國的信函往來中,經常提到大人。請容在下失禮,他們要對大人傳教並不那般容易,但將軍臣下若分成兩派,加入南蠻和紅毛之間的爭鬥之中,分裂江戶和大坂便頗為容易。此乃天下大事,請容在下再冒昧問一句:大御所大人準備一直讓大人做所司代嗎?”
“正是。”
“若大人對此心中有數,請對大久保石見守多加小心。”
“是,呵不,唉!這是駿府的事,我這京都的所司代恐怕鞭長莫及啊!”
“在下只是提醒大人,失禮了。不過,大久保石見守此次打算與本多大人父子為敵,實在……不追究原因,恐怕會惹來大禍啊。即使本多父子對此事保持沉默,但心生不快,斯時石見守必圖謀……唉,將軍屬下若真分為兩派,說句不吉利之言,一旦大御所大人仙遊,誰能來彌補這裂天之隙?本多佐渡守大人乃將軍良師,大久保相模守為大老,大久保石見守又乃將軍胞弟家老……任其下去,何止分成兩派,人間也許又會變成四分五裂的亂世!想到這些,在下便不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