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最沒有想到的人名開始浮現心頭。如果真的是他，那麼這一切就解釋得通了。但是，一個可怕的念頭卻如毒蛇一般纏繞起來。想到這裡，裴紹覺得雙手痙攣起來，嘴角浮現冷漠但也是無可奈何的笑容，是的，如果他可以，那麼有誰不可以呢？如果誰都可以，那麼什麼時候死只是一個早晚的問題罷了。

裴紹轉過頭，看著葉語，心底明白，這裡只有她是無辜的人，卻因為他卻要陪葬。他想伸手觸控她的手，但在接近的前一刻停在半空。想說對不起，可是，那又有何作用？他再次把她捲入危機，只是這一次恐怕在劫難逃。喉嚨發澀，張開的手指慢慢握緊，直到指甲掐進了手掌的肌膚，卻渾沒有疼痛的感覺。

裴紹轉過頭，但一隻溫暖的手從背後抓住了他想收回的手。裴紹抬眼一眼，葉語正對著自己微笑，自己的右手被她的兩隻溫暖有力的手掌合攏著。他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懷疑。葉語握緊那雙冰冷的大手，努力擺出一付笑臉，雖然看不見，但她知道這個笑臉可能比哭好看不了多少，但就算這樣，她還是要讓他看見自己的笑容。

“我們還有十分鐘不是麼？”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麼顫抖，只有心裡知道自己說的話是多麼的蒼白，但再無力的話她都要說出來，因為他們只有十分鐘能在一起了。

裴紹默默地看著她，眼神中複雜的神情讓葉語來不及辨別有多少種感情混雜在一起。葉語一眨不眨地對視著他，就怕遺漏了任何東西，哪怕是最細小的感情。

老天雖然殘酷，但至少給了她十分鐘，讓她能毫無顧忌地看著他，握著他的手，感覺他的存在。

裴紹突然伸手用力地扯下副駕駛座的坐墊，然後又是自己座位上的。只是這些東西豈是空手能掰斷的？很快一滴鮮血濺在地毯上，很快斑駁了整張面板。

“你幹什麼”葉語撲過去拉住他的雙手，他的手掌上到處都是血痕，葉語瞬間覺得眼角有什麼熱了起來。

“拉住這個”裴紹拉開葉語阻擋自己的手，放在航向杆上，自己爬到後座，拼命地再次如法炮製扯下後座的兩個座位墊子，扒掉上面的海綿，露出光禿禿的硬塑膠基座，上面一片刺眼的鏽紅。

“在耗完油之前，我會先把你放下去，你拿著這個，雖然只是塑膠薄片，但起碼有能抵擋一陣子浮力，記得遊得越遠越好，等會兒飛機下沉的時候會形成漩渦，躲開它。”裴紹回過頭一字一句地叮囑。

“不行。”葉語一口否認，拒絕接收他遞過來的東西。

裴紹的臉上好像燃起了怒火，可能是平日從來沒有如此喜怒於形的時候，所以突然爆發出的怒火彷彿積聚了一輩子的能量，冰冷的如同金屬般的目光能在葉語的臉上刺出洞來，抓住肩膀的手幾乎快把她的肩胛骨給捏碎了。即便如此，葉語依舊直挺挺著脖子直視著他，哪怕這股怒潮現在就能吞沒她。

“我會和你在一起”葉語堅定地說，“早死和晚死有什麼不同”

“你”

“就算我遊得再遠又能怎麼樣？在這個海面上我能活幾個小時？”

“就算幾個小時，也是有一線生機”裴紹眼角眥裂吼道。

葉語看著他的臉，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孤獨的去死。”

裴紹愕然地看著她，抓著她肩頭的手緩緩放開。如果說他還希望她能有一線生機，那麼對於早就決定單身赴死的他來講，真正最先孤獨的去死的是他。

“如果你讓我留下，我在臨死前會告訴你我的秘密。”葉語梗直著脖子。

“為什麼……”他幾乎囁嚅不能言，凝滿鮮血的手不受控制般地覆上她的臉，清晰地感覺到在接觸的一瞬間，她臉上的線條綻放開來。

葉語溫暖地一笑，眷戀地在他手掌中磨蹭，如果不是到了最後的時刻，她恐怕沒有膽子做這樣的舉動。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其行更大膽。

最後她把目光調回窗外，再看一眼這片藍天和藍色大海，說不留戀那是假的，只是在最初的那刻慌亂之後，現在的她放開了。這大半年的經歷足夠了，至少老天爺在臨死前讓她享受到了飛來橫福，在最後關頭，還讓她和他在一起。就這樣吧，在沉沒之前再告訴他原因，這樣至少她永遠不會聽到他的拒絕了，這樣，也算很好。

突然，窗外的風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揉揉眼睛，果然，她沒有看錯，她猛地撲到舷窗邊，。

“裴紹，快看九點方向”她猛地回頭大喊。

聽見她的喊聲，裴紹扭頭往她指的方位看去。什麼也沒有，空蕩蕩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