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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來,張越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當下便呵斥道:“咱們這是找人,不是找人回家豎煙囪修房子!人家在屋簷下還能穩穩當當地避雪,你把他拉來幹什麼?”

“少爺,小的問過了,他知道杜府在哪兒!”連生一面說一面推搡著那漢子,粗聲粗氣地說,“我家少爺問你話呢,你剛剛不是說杜家三天前才剛剛搬走?”

那漢子凍得臉都有些腫了,覷看著張越身上那華麗暖和的衣裳,此時一聽這話便憨厚地陪笑道:“那位杜大人先前剛剛到南京時確實是住在這兒,不過前些天杜大人高升,欽賜了一座大宅子,這小地方自然就不住了。那新宅子在先頭中山王府的旁邊,也就是在徐府街。少爺一時半會未必能找到,小的可以帶路,只要十文錢……不,五文錢!”

連虎沒好氣地撇了撇嘴:“不就是徐府街麼,怎麼可能找不到,少爺,咱們走吧!”

張越低頭看了一眼,見那漢子腳下赫然穿著一雙破爛草鞋,自己三人又騎著馬,頓時打消了讓其帶路的打算。不過,面對人家充滿了期冀的眼神,他還是吩咐連生給了他十文錢,又細細問了問那杜府新宅子的所在,這才帶著兩人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他們三人這一走。那漢子極其歡喜地把猶帶著溫熱地十文錢藏到了懷中。瞅了瞅陰沉沉地天。他頓時打消了繼續攬活計地打算。疾步消失在了旁邊一條昏暗地小巷中。半個時辰後。他捧著一個紙袋興沖沖地回到了自己地破爛屋子。推開房門便興奮地嚷嚷道:“翠兒他娘。翠兒。快過來。我買了熱騰騰地芝麻燒餅!”

角落中床上一個骨瘦如柴地身影微微挪動了一下。另一邊一個敏捷地人影忽地竄了上來。一看到那一袋五個燒餅頓時大喜。反身就來到床前嚷嚷道:“娘。爹帶了好吃地回來!”

床上地婦人劇烈咳嗽了一陣。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女兒地腦袋。見丈夫上前在床頭坐下。便細細詢問了是怎麼一回事。待到聽說丈夫是給人指了前往杜家地路。這才得了報酬。還道那公子口音是開封地。她不禁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說:“聽說那位杜大人是從開封來地。我記得當初小恩公地先生就是姓杜……對了。今兒個你碰到地公子究竟長什麼模樣?”

“啊!”那漢子一愣之下。拿著燒餅紙袋地右手一鬆。險些連那燒餅都掉在了地上。絞盡腦汁回憶了一下。他頓時用左手輕輕捶了捶腦袋。滿臉懊喪地說。“怪道我覺得那位公子有些眼熟。竟然就是小恩公!都怪我這眼神……”

“沒認出來也不打緊。要是認出來。你能對人家說什麼?人家上次不但幫了咱們。而且還給了那幾個銀角子。若是沒有這些。咱們一家也不可能從開封搬到南京。躲開了那些人……只可惜我這身子不爭氣。否則咱家翠兒早就該出嫁了。”

“娘……”

四年的時光足以改變一個人,當初那個蘆柴棒似的小女孩如今雖然仍有些瘦弱,但卻長得很是清秀,倘若換上一身好看衣裳,少不得有些小家碧玉的意味。正因為如此,那婦人一想到因為自己的病,竟是把當初想要留給女兒作紀念的那兩個銀角子也都去買了藥,她就不由自主地心如刀絞,恍惚間竟是生出了一縷憤世嫉俗的怒火。

這樣老實憨厚的丈夫,這樣靈秀乖巧的女兒,老天爺難道真的瞎了眼,一定要連她這麼一丁點幸福也要奪了去?老天若是真的有眼,為什麼那個謀財害命的女人至今還逍遙法外過著安生日子?

同一時刻,張越終於在徐府街上找到了杜府。事實上並不用找,一踏上徐府街,跳過那座不復昔日氣象的中山王府,他就能看到那座黑漆大匾石獅把門的高門大院。雖然那邊還沒到門庭若市的光景,但三三兩兩的訪客倒是不少,只幾乎人人都是在門房處就被打了回來。心有疑慮的他便下了馬,揀了個衣著整齊的路人詢問了兩句,結果得到了這樣的回答。

“這位杜大人可是好生了不得,聽說大小兩位沈學士舉薦他是為了他的學問紮實,也寫得一筆好字,皇上原是循例用為從七品中書舍人,誰知道某天隨宴時杜大人和了楊閣老一首詩,皇上親自召見了一回,轉瞬間就遷了從五品翰林院侍講學士,指不定哪天就入了閣。”

饒是張越看到那大宅子已經有些心理準備,可聽到什麼翰林學士,什麼入閣,他仍是嚇了一大跳。即使知道杜楨有才學,即使知道杜楨胸有溝壑,即使知道這位絕非是困於學館的塾師先生……但是,甫一到京城便如此鋒芒畢露,和杜楨臨走前那席雲淡風輕的話大相徑庭——而永樂皇帝那種拔擢官員猶如坐火箭似的做法更令人瞠目結舌。

PS: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