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容娡自是能信得過她。
主僕二人共居一室,風平浪靜的度過一段時日。
某一日拂曉,容娡睡得正昏沉時,忽然被一股大力搖醒。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藉著朦朧的月光看去,發現整座房屋,好似海上的船遇到風浪似的,不停地搖晃。
帷帳在晃,窗欞在晃,門扇也在晃。
妝奩與案上的各種擺件,噼裡啪啦砸落一地。
容娡頭腦發懵,猛地意識到這似乎是書中記載的地動,趕忙一個激靈從榻上爬起來,手忙腳亂的往身上套上幾件厚衣,邊往屋外跑,邊大聲喊人:“佩蘭,佩蘭——”
佩蘭被她搖醒時,神情也是懵的。
此時地面已經晃動到有些站不穩,容娡顧不得那麼多,動作飛快地往佩蘭身上套衣裳,拉起她往外跑。
兩個年輕的小娘子,攜手跑出房屋,踉踉蹌蹌的往宅邸外跑去。
天色昏黑,容娡顧不得去喊醒住在宅子裡的其他暗衛。他們有武藝傍身,若是想脫險,定然要比她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快上許多。
不知跑了多遠,容娡喘氣的間隙,感覺到天色漸漸明亮,周圍的境況也能看得清了。
兩人在一片空曠的荒地停下。
容娡撐著腰,大口大口喘息,額角薄汗涔涔。
佩蘭亦在大口大口喘氣,只是神情有些恍惚,似是還未從方才的驚變中緩過神。
容娡瞥她一眼,氣喘吁吁的解釋:“……地動了。”
佩蘭怔怔地看向她。
容娡再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虛脫地坐在地上。
佩蘭杵在她面前,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那雙一貫柔和的眼眸裡,此時卻像是有什麼在死死的掙扎。
容娡被她盯得心裡發毛,緩了會勁,忍不住關切的問:“你怎麼了,嚇壞了?”
佩蘭的神情忽然變得極其痛苦。
她毫無徵兆地跪在容娡面前,聲音瀕臨坍塌與崩潰的邊緣,哽咽著道:“娘子,我……我對不住您!您不該救我!”
祭神(修)
容娡被佩蘭的動作嚇了一大跳:“怎麼了?”
她想扶起她, 奈何方才跑的太急,地面又還在搖晃,實在是沒有力氣。
努力無果後, 只好無奈道:“佩蘭,你先起來說話。”
佩蘭淚流不止, 固執的跪在容娡面前, 不肯起來。
容娡一頭霧水。
她看著舉止反常的佩蘭, 心底忽然湧出一股怪異的不安, 面色也不由得驚疑不定。
好半晌, 佩蘭的情緒才平定了些。
她不敢看容娡, 只覷著天色, 神情焦灼:“娘子快走!”
容娡沒有動。
她掐了把手心,略一思忖,鎮定地問:“佩蘭,你做了什麼對不住我的事?為什麼說我不該救你?”
佩蘭像是難以承受她的這句話,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泣血般的哭鳴。
“奴婢有罪。”她崩潰道,“二皇子離開洛陽前,給奴婢下了毒蠱, 命奴婢時時盯著娘子您的動向。前些日子他知道您來了江東後, 用蠱毒和奴婢全家人的性命, 逼奴婢同他裡應外合,想辦法將您擄去他那裡……”
容娡的心狠狠一沉。
佩蘭留意到她難看的臉色, 當即哭的更悽慘了, 伏在地上, 口中不住道歉。
容娡聽得眉頭直皺, 不耐地打斷她:“你是怎麼同他裡應外合的?”>/>
佩蘭這才停止了抽泣,手忙腳亂的去翻自己的衣兜, 掏出來一個空癟的香囊。
“他給了奴婢一些丸藥,說吃了這個,他的蠱便有辦法知道我們的位置。他……他前兩日寄信給奴婢說,君上兵多將廣、勢不可擋,他不得不暫退建安郡,今日便會尋來。”
容娡終於明白,為什麼說她不該救她了。
她救出佩蘭,將她帶在身邊,賀蘭錚的人便能有辦法追來。
她大意了。
佩蘭同江東的家裡一直有書信往來,因此哪怕她在容娡眼皮子底下通訊,容娡也沒怎麼警惕。
在軍帳時,她似乎藏著什麼不讓她看見,應該就是這香囊。
這些日子,佩蘭一直跟著她,幾乎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簡直無比反常。
稍微一想,便能察覺到異樣,只是她沒留意。
容娡撐著地站起身,默默地看著痛苦的佩蘭,心情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