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後,王春梅曾經對他說:“喜歡看書的男人壞不到哪去。”
但王春梅忘了,喜歡看書的男人也掙不來錢。婚後一兩年是情感的蜜月期,再過幾年,金錢就顯現出威力來了。每個月微薄的收入,讓王春梅絕望。
她丟開宋士達手中的書,說:“人家小英和我同時結的婚,現在人家都騎摩托車上班了,我還是騎腳踏車,他老公只不過是個商販;人家小華也是和我同時結的婚,可人家都要買小汽車了,我們家連個空調都買不起,他老公只不過偷渡到美國打工。”
宋士達皺了下眉,故意說:“摩托車很貴嗎?”完全是一幅沒有領悟中心思想的模樣。
王春梅失望了,她決定自己給這個家找一條發財的路。
“我們偷渡美國吧?”
“不不,人不能偷偷摸摸活著。”
“我二叔在廣州開服裝加工廠,他說離他廠子不遠有個加工廠出兌,錢不多,才四萬。”
“我們到哪兒去弄到這麼一大筆錢?你知道我父母都是農民。”
王春梅咬牙切齒道:“借!宋士達你要是愛我,你就和我一起拼一次!”
兩個人四處去借錢。宋士達把老父母的棺材本都拿出來了,這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開口向朋友借錢,這才湊足三萬元。王春梅把孃家人借遍了,湊足二萬元。倆人分別辭職,走上了打拼的道路。
揹債度日,這巨大的壓力輕而易舉地轉變了宋士達。他丟下手中的書,腦子裡牢牢記住王春梅挺著大肚子在流水線上工作的背影,四處拉訂單,風裡來雨裡去,心中充滿了悲壯。
從幾十件的店裝,到幾百件的工裝,從國內二流品牌服裝的加工,到出口非洲服裝的加工,他的訂單在逐漸增長。服裝廠也在不斷地擴大,車床快到四百臺了,差不多達到王春梅二叔廠子的規模。
王春梅的二叔羨慕地看著這一對夫妻倆的發展,對著自己的兒子大罵,說:“看看人家士達,一個在北京念過大學的知識份子,四處去拉訂單,你他媽的書念不了,整天四處耍!”
他兒子小強說:“你怎麼知道我整天四處耍?你等著,我馬上會有比他還好的生意。”
小強還真有一筆生意,挺大,二叔家自己都忙不過來。小強找到王春梅,王春梅一聽挺高興,就找宋士達商量。宋士達一聽就明白了,原來是搞尾貨加工。
每一個做oem(代工)的服裝廠,他們受品牌服裝廠商委託生產服裝後,在品牌服裝廠商的檢驗中,有些產品成為殘次品或者是不合格產品,比如商標裝錯、角落有瑕疵、釦眼打錯等,根據規定,它們都該被銷燬,但是,在實際運作中,或者是品牌服裝廠商的個別人員或者是這些oem工廠為了個人利益,出賣這些產品,俗稱尾貨。這些尾貨沒有按件數賣的,按噸賣。
小強購買後,在服裝廠裡經過加工,無法賣的會給收破爛的,過時又不暢銷牌子或問題嚴重的貨就透過各地區的代理商,再逐步流落到早市,稍微好一點的貨物依次會流落到三四線城市的展銷會、精品服裝外貿店等。
按噸買按件賣,頂多加工一下,不用腦子算也是知道極為賺錢的。
宋士達沉吟了一會兒,說:“春梅,我們代工很辛苦,利潤薄。可是我們安心。可以等著更好的機會來臨。要是為了這些眼下錢,我們會不會毀了自己的名聲和前途?你的選擇呢?”
王春梅說:“我也覺得不對勁兒,不要做了。”
小強恥笑道:“我是看在親戚的面子上,看見你們那麼辛苦才給你介紹生意。不識抬舉。”
二叔聽了後,嘆了口氣。說:“小強,這個生意是好,可不長久,早晚出事兒。”
小強撇著嘴說:“什麼叫長遠?老爸,你給我找出一個現在長遠的買賣?你怕啥,工商來抓,我們換個地方。我早看中龍門那地方,條件比這兒便宜多了。”
真正讓宋士達轉變命運的是給canali代工。2000年11月13日是他的幸運日。透過伍大鵬的介紹,他在珠江江畔的一個大型酒店結識了canali的中國總代理,一箇中年北京人。
總代理原本要在杭州尋找代工,後來一個很有來頭的朋友給他介紹了廣州一家服裝加工廠,這才來到了廣州。
他與宋士達聊了起來,聊著聊著,不知道怎麼就拐到文學上了,倆人都對餘華的《許三觀賣血記》推崇備至,共同認為,那語言的味道絕了。這一點讓倆人不自覺的拉近了關係。
總代理親自到宋士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