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去筋,用刀拍扁,再把刀倒過來,用刀背“略釘兒”。加上了料酒,切成才把長的大骨牌塊,鏟進盤裡,上面撒上胡椒麵兒,然後使炒勺在溫火上煎,一面又對亨特太太說:“您把洋蔥頭切成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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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特太太趕緊剝洋蔥頭,細細地切成絲,“梁小姐真有兩下子呢!你從哪兒學來的這麼好的手藝?”
“您過獎了,”梁冰玉端著炒勺,煎著肉塊,還沒忘了翻動旁邊鍋裡的煨牛肉,“其實我哪兒正式學過?都是看來的。我家管做飯的大姐,原來是開餐館的,她才真有手藝!她有個習慣,總愛一邊做,一邊說,好像別人都是她的學徒。當時我還聽得好笑呢,現在想學著做,倒是‘書到用時方恨少’了,還得一邊做,一邊想該幹嗎幹嗎了。嗯,我多少還記得一些,按照家裡的做法,光牛肉就可以做出好幾個花樣兒!”
“噢,這可太好了!想不到梁小姐有這樣的本領,是我們的福氣呀,我家奧立佛,最喜歡吃牛肉!”
“等他回來,請他嚐嚐我的手藝吧!”梁冰玉說。她隱隱覺得,自己正是為了讓奧立佛高興高興,才有興致做這番烹調的。她心裡總像是欠著他什麼,許是欠著感情上的債吧?現在能為他做一點兒可口的菜,似乎多少也算一種彌補。
兩個女人相處三年有餘,還是第一次在廚房裡合作,配合得非常默契,比比劃劃,說說笑笑,把每一道菜都當成一件工藝品去精心製作。似乎從中得到了莫大的享受。
繁複的烹飪花費了很長時間,四點鐘喝下午茶的時候還沒有完工,喝過了茶又繼續做,這活兒一直幹到黃昏時分……
晚飯擺上來了,亨特太太做的脆皮炸雞、土豆雞蛋沙拉。主要的成績是梁冰玉的,她那煨牛肉端上來,顏色金黃又半透明,湯汁稠粘,閃著油光,冒著清香而微甜的誘人氣息;牛肉扒紫紅斑斕,鮮嫩滑潤;於炸裡脊,褐黃酥脆;蔥爆肉片,紅綠相間,香氣撲鼻……擺滿了亨特家的餐桌。自從大轟炸開始,這樣豐盛的飯菜就沒有過了,而梁小姐親自下廚,獻出這些傑作,也是破天荒的事兒,連韓子奇都覺得吃驚,他沒想到玉兒還有這等本事。
“嗯,這簡直像又到了中國呢!”沙蒙·亨特饞饞地嗅著這些色香味俱全的佳餚,忍不住就要動手,“今天好口福!”
“哎,”亨特太太攔住他說,“奧立佛還沒回來呢,梁小姐說,她是特意為奧立佛做的!”
“是嗎?”沙蒙·亨特聳聳肩,“今天奧立佛成了貴賓?我們都是陪客?”
梁冰玉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今天你們都是客人,我和奇哥哥做東!奇哥哥,你說是嗎?”
“噢,你給我長臉了,我們在這兒反客為主!”韓子奇不覺又是一番感慨,“好吧,我藉此向亨特先生一家表示感謝:不成敬意,請諸位賞光!”說著,拿起筷子。
“你先別忙致詞,主賓還沒到呢!”梁冰玉提醒他。
“果然他這麼重要嗎?”沙蒙·亨特微笑著看看梁冰玉,似乎覺察到她對奧立佛有什麼特殊的感情,“不必等了吧?”
梁冰玉好像不經意地轉過臉去,躲開了他那詢問的視線,韓子奇接過去說:“當然要等,要吃個團圓飯嘛!”
濃霧裹著的太陽悄悄地西沉,天漸漸地暗了,奧立佛還沒有回來。一家人都等得急了,他到哪兒去了呢?
“這小子,說不定到哪兒去聽防空壕裡的音樂會了呢,年輕人,國難還不忘娛樂!”沙蒙·亨特不耐煩了,“我們邊吃邊等他就是了,吃了飯還得去住‘囚室’……”
話沒說完,外邊的警報聲大作!希特勒可不管你吃沒吃晚飯!眼看一桌豐盛的菜餚無權享用了,大家惶惶地離座奔地下室而去,沙蒙·亨特還在惋惜:“你看,讓你們不要等,不要等,害得大家餓肚子!”他還沒忘了伸手拿起牆邊那瓶陳年“老窖”,才戀戀不捨地走了。
梁冰玉從餐桌上端起了兩隻盤子,才隨著他們往地下室跑去。唉,警報拉得真不是時候,這麼好吃的東西,奧立佛還沒吃著呢,給他帶下去吧!
炮聲隆隆,炸彈轟鳴,空中夜戰又開始了,電閃雷鳴湮沒了一切……
在亨特家的地下室裡,沒有了呼呼酣睡,沒有了聯床夜話,大家擠在一起,心驚肉跳地諦聽著頭頂上劇烈的爆炸聲,被未歸的奧立佛揪住了心。
“奧立佛……他不會出事兒吧?”梁冰玉抓著韓子奇的胳臂,反覆地問,好像韓子奇能未卜先知、能掌握他人的命運。
“不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