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秀出塵的五官,因積澱了數年的仇恨,怒意,還有隱藏很深,看不見底的哀傷與痛苦而近乎扭曲。
秦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卻不是因為害怕。
他用盡力氣抬起手,想將眼前這個冰冷,憤怒,沒有生氣的人擁入懷中,呼吸急促又緩慢。
猛地睜開眼,秦筠在愣了片刻後清醒過來。
他伏在床邊,手裡溫熱,抬頭看過去,是一隻如白玉般白皙光滑的手,指節分明,突出的骨節有些硌手,轉過頭,床上的人正看著他淡淡地笑。
“柳、柳諶?”心有餘悸的秦筠不確定地喚了聲那人的名字。
“嗯。”一如既往平淡卻帶著笑意的回應。
“你、你醒了啊。”
柳諶躺在床上,看著秦筠可以說是無措的舉動,心底泛上一陣溫暖。
他因為照顧自己日夜不離地在床邊守著,將近整月的人參鹿茸緩補,再不濟虛弱的人也生生給拉了回來。
前一日,秦筠因為大夫說柳諶已經徹底回過神來而鬆了口氣,頓覺數十日的疲累趕集似的悉數上湧,終於不敵倦意昏睡了過去,直至今日傍晚。
柳諶醒來後想把秦筠搬回床上,奈何自己體力不濟,又怕打擾他休息,發覺他睡夢中還緊緊抓著自己的手,柳諶不由得側頭端詳著秦筠的睡顏發起神來。
他想,秦筠是真的很愛他吧。
於是之前的那些粗魯殘暴好似都作了過眼雲煙,有了這一刻的溫柔,那些相悖的言行都可以一筆勾銷。
秦筠稍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然後窸窸窣窣地爬上床將柳諶緊緊摟在懷裡,將頭深深埋在柳諶頸間,悶悶的聲音裡滿是自責與歉疚:
“諶……對不起。
“我不會再那樣對你了……
“我差點以為那個夢是真的……”
柳諶在他懷裡靜靜聽著,什麼都沒有問,只是無聲地溫柔地笑著,握緊了秦筠的手。
屋外夕光繾綣,夢魘再可怖又如何,不過君前一夢。
抬首時,仍有你溫柔包容的注視,此生便已值得。
☆、'常賀'趨之若鶩
作者有話要說: 涼州詞
王翰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
古來征戰幾人回。
又是一場勝仗。
士兵們情難自禁地圍坐在篝火周圍,喜形於色,享受這得來不易的放鬆時刻。
今夜除夕。
幾乎無人注意到,他們的將領並不在他們中間。
他獨自一人,坐靠在稍遠離營地的一棵樹下,手裡握著一罐陳年佳釀,嘴角微微勾出一點好看的弧度,靜靜看著他的將士們在前方唱著、笑著、跳著、鬧著,好像大家都回到了最淳樸的歲月,年少而輕狂。
他的身旁雜亂堆著大小不等的酒壺,或臥或立、或傾或倒,襯上墨黑的夜色,讓人看了感到莫名的壓抑和愁悶,彷彿心裡哽咽著什麼卻又說不出,一如他此刻難以言喻的心情。
若說惆悵,或許稍顯矯情,可是在這種時候,對那個人的思念愈發的強烈和難耐。他想把勝利的喜悅和那人一起分享……
想必加急的戰況捷報正在前往京城的路上。他仰頭喝了一口酒,喉結上下一動,放下酒瓶時,笑意帶上了一點苦澀,眼裡波瀾不驚的深海也被遠處跳躍的火苗染上了一抹落寞。
“常風。”沉穩的聲音在相對安靜的環境中顯得突兀。
常風心中詫異,略微向上側過頭,看清來人後不由得會心一笑:“你還真是膽大。”
一身黑衣的人在他旁邊坐下,毫不避諱地拿過他手上的酒,直接灌了幾口解渴:“反正仗都打完了,我們已不是敵人了不是。”
常風愣了一下,隨即低低笑了一聲,不言語地又從地上撿起一罐酒拍開泥封。
“你怎麼過來了?”
賀蘭栯聞言抬頭瞟了眼常風,似笑非笑地靠過去:“你說呢。”
“……”常風無奈地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這人實在是太油腔滑調了,大概就只有在戰場上才會正經一點。
常風和賀蘭栯均是敵對雙方軍隊的最高將領,正所謂不打不相識,最初幾次戰役之後;他們欣賞對方的作戰策略與謀劃佈局,佩服對方的臨危不懼與應變能力。以致於後來;每次戰前,他們都不顧下屬的勸阻,執意要上戰場與對方對峙,就像事先約定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