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言射殺曹旭之後,曹旭貼身保鏢發現了他,追蹤上來並且一發子彈命中了他的後心。
聶言背後一陣刺痛,原來這就是被子彈洞穿的感覺,心臟漸漸麻木了,他可以感覺到生命力正迅速地從體內流逝。
要死了麼,但是他卻笑了,笑人生苦短,笑自己一世渾渾噩噩,臨到死了,才幡然醒悟。
於是淚流滿面。
父母的深仇已了,以前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如電影般浮現在他的腦海裡,聶言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就是她那不沾染一絲塵垢的微笑。
她是聶言的高中同學,現在已嫁做人婦,但她那清麗的容顏,一如以前印刻在聶言的心裡,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地刻骨銘心,不知她看到聶言和曹旭同歸於盡的訊息,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是嘆息一聲,亦或是傷心流淚?
塵封的記憶猶如決了堤的洪水,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他很後悔,有些東西,等到明白了,卻已經晚了。這一輩子,他有著太多的遺憾,太多未了的心願。
聶言伸手想抓住什麼,卻發現一切漸漸遠去,生命走到了盡頭,前方將是永寂的黑暗。
悔恨和沮喪像一把尖刀,在他的心口上不停地劃開,心痛得難以自抑。
上輩子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才被老天如此地懲罰和折磨!
聶言怨氣沖天,不甘心啊,他在心底裡嘶聲吶喊,淚水滾落。
悠悠地,不知道過了多久,聶言的心緒慢慢平靜了下去。
他思維依然活躍,腦袋還能思考,難道這就是死亡,或許這是我的靈魂吧。
許久,聶言的手指有了一絲觸覺,而且如此真實,為什麼這麼久了,我還有意識,他霍地坐了起來,環顧四周,茫然不知所措。
難道是地獄?
聶言無神的眼睛慢慢恢復了焦距,環顧四周,一些老舊的物品映入了眼簾,木床、椅子、有些破損的地板。
這裡是哪裡?我不是死了麼?
恍然如夢,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一摸後心,滿手都是粘稠的液體,拿到前面看了一下,手心沒有血水,而是汗水。背後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才會有溼漉漉的感覺。
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是流了很多血麼,他依稀記得那些血液,一如紅酒般泛著猩紅的色彩,那是生命凋零的顏色。
聶言掐了一下自己,還有痛覺,這並非做夢,難道之前刺殺曹旭的那些事情,才是一場夢境?
為何彼處如此真實?
一如古人莊周夢醒時的喃喃自語,我究竟是夢到了蝴蝶的莊周,亦或是夢到了莊周的蝴蝶?
究竟哪個才是真實,哪個才是夢境?
他疑惑地環顧四周,他有太多的不解。
灰暗的燈光,有些破舊的木床、書桌、椅子,牆上老爸那號稱古董的掛鐘,正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聶言還記得,它的時間沒有一次是精準的。
記憶如一本陳年相簿,慢慢翻開。
這裡的環境如此熟悉,這不是他高中那會住的房子麼?
陽光透過窗簾上的孔洞照射進來,瞳孔被光線照射劇烈擴張傳來的痛楚,給他一種刺眼的真實感。
我還活著,聶言將右手攤到面前,略微有些稚嫩的雙手,是一種病態的蒼白。
“我這是怎麼了?我究竟是十年前的我,還是十年後的我?”聶言撓了撓頭髮,苦惱之極。
他理了理思緒,記憶中的某些片段,逐漸清晰了起來。
這是他十八歲那一年,高二的暑假,父母不在家,他發了四十度的高燒,差點死掉,僥倖才撿回一條命。
那段時間爸媽給他留了點錢,然後不辭而別,兩三個月都沒回來,手機也打不通,就像消失了一般,那時候他以為爸媽不要他了,驚懼、惶恐、害怕,種種情緒伴隨著他,加上又發了高燒,心理留下了很深的陰影,變得怯懦畏縮,這種性格一直到他二十五歲以後才有所改變。
後來長大了他才知道,父母並不是不要他了,而是跟親戚朋友借了錢,在邊境線上做了一些走私的買賣,那時候國家急需一種叫釙的金屬,是一種重要的戰略物資,各國發現這種東西的作用之後,都迅速地收緊出口,囤積起來。聶言的父母不知道從哪裡找了條路子,收集到了這種東西,走私回了國內,被國家以數百倍的高價收購,因此賺到了一筆鉅款。
那段時間情況很緊張,聶言的父母無法與聶言通電話,而且那件事是軍事機密,萬一洩露出去,會引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