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可冷的辦事效率是一流的,火速招募到的四十名健壯工人,在兩個小時內便把主樓裡的傢俱、書、裝飾品全部搬出來,用四輛加長型卡車運往東面的那幢名為“水之霧”的別墅,為每個人都妥善安置好房間,一切井井有條。
水亭裡放了一張茶几,幾個小凳子,還有水壺、水杯、龍井茶,做為我的臨時指揮所。
從這個角度看,“九頭鳥掙命局”的殺機很明顯的凸露出來,二樓的臥室、客廳、書房三間房子,只在客廳南牆上留了一面九宮格的木窗,猶如九隻虎視眈眈向南怒目而視的鬼眼。
這種坐北朝南的房子,本來是為以門窗為口鼻吸收日光的陽氣,但主樓上的門窗都犯了“肚大口小”的風水大忌,濁氣匯聚,根本無法排出。住在屋子裡的人,無論是頭腦智慧還是官財運勢,都被阻隔在九宮格窗之內,要想衝出來,必定被分割為九條通道,費心費力,就算有沖天之志,也被無謂的掙扎消耗掉了。
大亨顯得非常低調,早早就轉移去了水之霧別墅,昨晚的深談,並沒有讓他收到預想中的答覆。換了另外的人,一聽到豔麗無雙的關寶鈴是大亨的女兒,並且能成為他的東床快婿,只怕樂得心花怒放,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怎麼還會舉棋不定,需要反覆考慮?
基於這一點,我恐怕已經得罪他了。
黃黑兩色的工程吊車駛進別墅時,蕭可冷正走近水亭,向我請示:“風先生,正式的拆解過程可以開始了嗎?最主要的難題是將那武士像吊起來,您要不要親自看著工人們操作?”
我搖搖頭,蕭可冷的辦事能力讓我足夠放心,我希望自己能在拆解過程中,詳細地從外部結構上,洞察大局。
蕭可冷點點頭,跑向那輛起重工作極限為八噸的小松吊車。曰本出產的工程機械質量一流,工作效率極高,得到了全球各國工程專家的好評,大概一小時後,那武士像就會被請出別墅。
“我希望有什麼發現?暗道、夾牆、地下室……應該不會是這種普通的隱蔽結構,大哥把尋福園的外表建得如此古怪,會不會是故意要引起別人的注意?故意帶給人不悅的心理感受?那麼,別墅的命運顯而易見,就是被迅速拆掉,無論它的現任主人是誰。
那麼,大哥建造別墅的意圖是為了讓後來的主人拆掉它嗎?比如他留贈給手術刀之後,真實的目的是希望手術刀能猜透這層意思,然後拆除它,得到別墅下面的秘密——“不,或許如鼠疫所說,大哥自從十五年前躍入‘通靈之井’後便被困了,一直沒有能再回來,結果別墅順理成章地留給了手術刀。”
鼠疫的話,曾帶給我很大希望與困擾,十五年來,大哥是被困在一個神秘空間裡嗎?就像關寶鈴曾經進入的幻覺,或者我們共同經歷過的玻璃盒子——
“風,打擾一下。”關寶鈴的聲音忽然響起,打破了我的沉思。
最近總是這樣,思想分神的時候,根本覺察不到外人的接近,這一點是江湖高手真正的大忌。
關寶鈴手裡握著一卷紙,仍舊穿著蕭可冷給她準備的運動裝,頭髮隨意披散著。換掉一身黑衣之後,她的心情似乎也有了好轉,面貌越發清新可人。
“風,我繪了一張那天‘通靈之井’裡顯示出來的麻雀圖案,希望能對下面的工作有幫助。”她推開茶杯,在桌面上鋪開那張八開大的白紙,果真就是水面上顯示出來的麻雀圖案,跟我記憶中的絲毫不差。
經過了昨晚跟大亨攤牌的一場對話,再見到關寶鈴,忽然覺得以前的種種擔心都消失得如陽光下的殘雪,瞬間蹤影無存。她是那麼漂亮,像一朵陽光下盛開的燦爛的牡丹花,帶著讓人心蕩神馳的誘惑力。如果我願意,只要向大亨點點頭,倒戈歸順,就能一輩子擁有眼前的美女了。
關寶鈴揚起雙臂,倏地一個旋轉動作,細密柔順的長髮像一柄緩緩開啟的古典絢麗的江南綢傘,讓人只看一眼便心神迷醉。
“風,我希望結束了北海道這邊的事以後,咱們可以做最好的朋友,同意嗎?”一邊開口,她的長睫毛一邊在動人地撲扇著,在顴骨上投下幽深的光影,她當然知道大亨找我談話的事,已經把心裡最難解的那個“死結”徹底開啟了。不過,她的容貌與大亨相差甚遠,應該是跟母親相像才對。
我努力收斂心神,拿起鉛筆,以極細的筆觸在她的圖畫表面畫出了九宮格的方框,並且將麻雀身體部位暗自表現出來的八卦門戶——休、傷、生、杜、景、死、驚、開塗成黑點。
這個“九宮八卦雀殺陣”是從三國時蜀國軍師諸葛亮的“八卦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