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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似乎稍嫌濃豔了一些,可能是化妝師考慮他的臉色過分蒼白的緣故吧。儘管如此,康康的臉色還是有些白得嚇人。想起來康康被攔腰折斷,我不由得往康康身上看。康康的身上穿著衣服,衣服下面隱隱顯出完美的身材。我知道那是假的,是不知用什麼材料製作的替代品。不管怎樣,康康看上去還算平靜和安詳。看著康康的軀幹,我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他背上的玫瑰花,小腹上的獨角獸和肚臍上的小太陽。一切都還歷歷在目,現在卻永遠的消失了,再也看不到了。康康雖然只和我有過一次親密的經歷,而且也許並非是出於相愛的原因,但卻給我以及深的印象,讓我難以忘懷。看著康康,我的眼淚代替了所有的語言。

小春和康康的遺體給了我很強的刺激,我不知道在面對他們的時候該說什麼,只是說了一聲:“也許我該和你們過聖誕節的,辜負了你們的美意,很遺憾,對不起……”在那一刻,我想起了和霆一起經歷的風風雨雨,霆的三次化驗結果和最後的遺書,康康的熱吻,小健的擁抱,還有網上公墓裡那對在情人節自殺殉情的男孩兒。我突然感覺到,也許死並不可怕,也許包含著另外的境界,是一種解脫,或者是一種昇華?也許活著的人,沒有談論死亡的資格?畢竟沒有人知道死究竟是什麼?沒有人知道死的滋味到底如何?因為經歷過的人,也把他的感受和體驗永遠地帶走了。死亡有著僅僅屬於它自己的特殊性質,死亡在每一個人的一生中只能發生一次;而且在平常的概念中,對死亡的體驗不可傳達。人們對死亡有著種種複雜的體驗和情感:恐懼、悲哀、困惑和不斷的反思。然而死亡的可知部分(肉體的終結)和不可知部分(精神是否永恆)將是一個永遠充滿誘惑的問題。也許作為現實意義上的人永遠也無法搞得清楚了。但從那一刻起,我就對死亡產生了一種類似嚮往的情緒。

從殯儀館回來,我收拾了康康和小春的幾件遺物,和霆的遺物放在了一起。從那一刻起,那些存放遺物的箱子似乎變得和死亡一樣沉甸甸的,包含了很多情緒和含義。康康的遺物,我選擇了他的裸體寫真,因為在那裡,我又可以看到他小腹上的獨角獸和肚臍上的太陽了。當然還有他平時經常戴的耳環和項鍊,還有許多其它的相片和他最喜歡的一本詩集。小春的遺物我也選擇了幾張照片,其中還有四張是我上次離開上海回北京時候和他們幾個人的合影。我還拿走了小春的兩本日記,因為我知道,古洪濤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差,真的連人都不認識了。小春的這兩本日記,沒有人會去在意和認真地讀解它們了。兩天之後,康康家裡真的派來了一輛車,接走了他的遺體。那一天天氣特別冷,太陽也總是半死不活的樣子。康康的母親聽到訊息已經是哭得死去活來,當夜就住進了醫院。康康的父親就只能在醫院陪伴,所以來的人只是他們家的一個親戚。那天康康的遺體上車運走的時候,我很清楚地看見杜力民哭了。小春的遺體在當天下午火化了,我們沒有辦理骨灰存放,而是把骨灰送回了谷洪濤的寓所。谷洪濤看著骨灰盒上小春的照片,嘻嘻哈哈地笑著,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兩千零一年終於結束了,伴隨著中國很多的大喜事,這一年被很多中國人自豪地稱為中國年。元旦過後,我獨自一人回到了北京。一切都是新的開始,可傷感的情緒和痛苦的記憶卻總也抹不掉。我經常在夜晚降臨的時候一個人守著霆的骨灰盒枯坐到天亮,然後在中午的時候才從噩夢中痛哭著驚醒。我上街和出門的次數越來越少,儘量想把自己封閉起來。與世隔絕的氣氛才容易把記憶中的一切儲存得更久遠和鮮明一些,我不願意外界的事物打破我的寧靜,更不願意失去我記憶中所珍藏的一切。就在這矛盾和複雜的心情中,我不斷捫心自問,我真的是要消沉下去?可我不消沉,一切真的能從新開始嗎?我還經常能夠接到小健的電話,他說他已經回貴州老家了,過上十來天才回北京來。就在我百無聊賴、無所適從的時候,我久違的老朋友黃燦到北京來了。

冬天的北京是灰黃|色的,百花草木都枯槁了,只有松柏類的行道樹還倔強地顯露著已不見鮮豔的綠色。行人撥出來的熱氣和汽車的尾氣都凝成了白茫茫的煙霧,瞬間就消失在這寒冷的空氣之中。公共汽車站上仍然接踵摩肩,站臺的屏風、公車的車廂、周邊的店面門臉,幾乎凡是有空隙的地方,都被各色大小廣告充斥著。象是繁花覆錦的蘇繡似的,到處都有了刻意的鑲飾,色彩和圖案將所有的空間佈置得密不透風了。到不失為色彩單調的冬季裡,補充和協調色彩的一種景緻。此時的人們,不得不穿上厚重而缺乏線條美感的冬裝禦寒,夏日的焦躁和悠閒也換成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