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的流行音樂,從金錢到人生的價值觀、貞操觀,什麼稀奇古怪的話題都談。我雖然心裡非常感謝他的用心良苦,但是我卻仍然感覺到孤獨。我明白,這種理解和寬容實在是太有限了,也許僅限於此時此刻?也許僅僅屬於成功和輝煌的我?僅僅屬於把愛情幸福和穩定維持下來的我?而現在我實際上已經一無所有。人們甚至會因為我曾經接受精神病醫院的治療,把所有的同性戀都看成是精神病患者。在這些人眼裡,人的生命不再平等和值得尊重。也許真的是那種所謂的“去個性化的責任分散”在起作用,讓所有的人都變得瘋狂而狂躁。同性戀、艾滋病、吸毒、妓女和MB全部混為一談,並且無一例外的成了被鄙視和鎮壓的物件。似乎不將他們全部趕盡殺絕,人們就無法平靜下來。在挫骨揚灰之後還要加上永世不得翻身的惡毒詛咒才後快。人性在此變得淡漠,取而代之的是狂熱的、樂於踐踏生命和精神的法西斯情結。縱使醫生再怎麼說,外面世界殘酷的一切還是要我自己一個人去面對,誰也替代不了我。所以我保持緘默,我決心將緘默進行到底。
可惜的是電休克療法已經讓我無法失去記憶,我必須在短暫的睡眠之後繼續面對心靈的煎熬。記得在上海的時候,有一個剛剛加入小春他們才九個月的大男孩兒,據說他也和小春一樣,仍然在校。那個大男孩叫杜力民,只有十九歲,雖然不是那種面孔漂亮,卻特別有質感、有味道。他的裝束從來不驚世駭俗,而是那種特別青春、陽光的樣子,當然,從他的個性中也可以看出他前衛、時尚和憤世嫉俗的很內在的張揚!聽說他剛剛脫離見習期就馬上走紅,很會籠絡客人們的心,所有的情感表演和Xing愛技巧都很到位,很多人說他將來可能會接替麟哥的位置,改變他們那個圈子裡群龍無首的狀況。我曾經也半開玩笑地問過他是不是打算接替麟哥?也許是因為我的身份不對,畢竟在他們看來,我不是客人,而是他們的朋友,是自己人。所以當我這樣問他的時候,他竟然表現得非常羞澀和靦腆,紅著臉尷尬地一笑:“不可能的事兒,大家在拿我開心的,你不要相信。”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練習健美。每天下午的三點到五點,都會去健身房。確實,他們那個圈子裡的大部分人都非常注重自己的體型的變化。不僅僅是控制體重的問題,而是注意自己的骨骼肌肉狀態和曲線的玲瓏勻稱。所以很多人脫掉衣服之後,會帶給人一種有些不真實的完美。這比他們漂亮的面孔、迷人的眼神、優雅的談吐、高貴的氣質更重要。畢竟,這才是給客人第一感官刺激,並滿足客人所有直接要求的唯一條件。
可就是那個靦腆的杜立民,曾經想我訴說過他的絕望和恐懼。他和父親住在廈門的開元區,是在十一歲父母離異的時候,被判給父親撫養的。他有一個比他大兩歲的姐姐,跟著媽媽走了,據說去了大連。他父親原來是工人,後來開計程車,再後來開了一家旅遊用品商店。平時基本上沒有時間管他。聽他說他父親從工廠下崗之後,就開始酗酒,並且變得性格非常怪異,經常拿他出氣,無端打罵。後來在計程車公司找到了一個職位,才發生了改變。等到開了旅遊用品商店之後,也許是因為年紀越來越大,才開始心疼自己的兒子了。可這時候他也考到上海來唸大學了。雖然他不會跟自己的父親記仇,但他父親酗酒的那段日子給他的傷害和恐懼感卻似乎永遠都不能彌合了。到了上海,沒有了原來環境裡的種種壓力和影響,他感到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透過網路,他知道了GAY圈的存在,並主動向這些人靠近,終於因為他特殊的氣質和身體條件,被帶入這個圈子。他說開始的時候僅僅是覺得新鮮,想放縱自己一下,嘗一嘗墮落的感覺。可當他自己的裸照被對方作為要挾,他不得不在鉅額賠償的合同上簽字的時候,他才痛罵那個把他帶進圈子來的人。他覺得自己被騙了,被徹底出賣了。也許真的如他所說,至少在三年內,他真的失去了自由。
陷入這種困境後,唯一能夠安慰他的就是那每個月打入他信用卡里的鉅額酬金。說起來也滑稽,他開始痛罵的那個把他帶入這個圈子的人,竟然成了他現在最好的朋友——谷洪濤。他的綽號“大頭仔”也是谷洪濤給他取的,他也挺喜歡大家這樣叫他,在他看來,這樣叫他顯得很親切,關係一下子就拉近了一樣。至於谷洪濤把他帶進的這個圈子,他現在已經無所謂,麻木了。可當時他剛剛進入這個圈子的時候,他經常會被噩夢驚醒,夢到自己得了艾滋病或者是被所有的人唾棄與嘲笑。而現在他說自己學會了被動的面對和主動的堅強。甚至有些孩子氣地因為自己經常可以顯得比同學們闊綽,而惡作劇似的興奮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