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杜力民和康康趕快追下樓去。古洪濤竟然無視汽車正在高速川流不息的情況,手舞足蹈地橫穿馬路。杜力民和康康怎麼大喊,谷洪濤都跟沒聽見似的。眼看著谷洪濤要出危險,康康情急之下也跑到馬路上,想把谷洪濤拉回人行道上來。可沒想到後面趕上來的一輛轎車,一下就把康康撞飛了。康康滾落在對面反向的車道上,被開過來剎不住車的一輛中巴攔腰碾過。可憐的是康康的內臟流了滿地,還大喊了幾聲:“完了,完了,快救救我……”,沒等喊完就死了。古洪濤看見康康的樣子,好像是回過神來了,抱住康康的上半身就哭起來,可一切都無濟於事,一切都太晚了。所以才有前一天下午杜力民慌慌張張給我的電話。而眼前這間屋子,原本是康康專門收拾出來,想我跟他們一起過元旦時專門給我住的。聽完杜力民的話,我的大腦根本就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過了好半天,我才反應過來,小春和康康死得好慘,想哭,卻有一口氣壓在胸口始終哭不出來,就這樣憋了半天。杜力民看我反常的樣子,也有些慌了,趕緊抓住我的手,在我眼前喊我的名字。開始我的耳朵邊上一直是令人心慌意亂的嗡嗡鳴響聲,後來才聽見杜力民在喊我。
我終於一口氣喘上來,一下子抱住杜力民開始號啕大哭。死亡!又是死亡!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死亡?甚至於我根本無法相信它的真實,竟然會如此殘酷地屢次找上門來,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可憐的人嗎?我想起和康康在車站的約定,說好了跟他們一起過元旦的,還有這專門為我收拾的屋子,可一切都永遠不可能實現了?小春的憂鬱?康康的微笑都永遠也找不回來了?想起我和康康曾經有過的那一夜溫情,想起他背上的玫瑰、小腹的“獨角獸”,想起他對我說了那麼多勸慰和啟發的話,我的心都快要被揉碎了。這到底是怎麼啦?真的有那個惡毒的詛咒嗎?真的有神明和魔鬼在注視著我們嗎?我不能相信,可接二連三的死亡難以置信地擺在我的面前,讓我怎麼想?
我一邊哭一邊問杜力民:“不是說康康快要期滿了嗎?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杜力民也嘆了口氣:“對,還有五個月吧?還有五個月他就自由了。”我不敢想象康康死時的慘狀,因為杜力民說得太可怕了。只要想起康康被攔腰截斷後還在喊話的情景,我就感到窒息和暈眩,感到渾身被冰涼的冷汗浸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谷洪濤的精神狀況切實令人堪憂,畢竟小春是他的愛人,而且死的又是這麼慘不忍睹。康康是他們這些弟兄之中最義氣的,也為了保護他而死得這麼意外和恐怖。親眼目睹了身邊關係最近的兩個人在一天之內全都死於非命,確實是個嚴重的打擊。我在古洪濤面前喊了他半天,他才認出來我。他腮邊掛著眼淚,是從眼睛裡靜靜地流淌出來,我想他連哭也許都不會了吧?就是那樣表情麻木而呆滯,什麼話也不說。聽說康康和小春的屍體已經送到殯儀館了,別人聽說是MB意外死亡,要求後天就必須火化,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聽說時間給得這麼急,我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不知道現在小春和康康是個什麼樣子?總要有個大概的瞭解之後,才好想辦法讓他們儘量體面一些吧?有一個問題我猶豫了半天,終於問出來了:“通知他們家裡面了嗎?”杜力民也好像有些顧忌似的,想了一下才說:“都通知了,小春哥你也知道,家裡根本沒人管。康哥家可能要來人把他的屍體運走。”我有些意外:“那麼遠?運走?”杜力民點點頭:“嗯,康哥他爸是個領導。可能是要派車過來吧?”我聽了也就沒說什麼。
我還是建議杜力民陪我去殯儀館看一看康康和小春的屍體,想給他們買幾身衣服,好讓他們走得體面一些。杜力民卻不太贊成。他有他的理由,因為這個時候正是為康康和小春整容化裝的時候,我們去了也不會看到什麼。尤其是康康,中間一節身體根本就沒有了,殯儀館可能要用其它的東西填充代替。我們就只管按照他們生前的身量買衣服送到殯儀館去就可以了。看到谷洪濤呆呆傻傻的樣子,我傷心的搖搖頭。雖然我希望他能好起來,但是我知道那是也只能是一種願望而已,這種奇蹟不太可能發生在他的身上了。我和杜力民準備為康康和小春買衣服,我對上海還不算很熟悉,杜力民就建議到南京路去,因為那裡是全上海最老牌的繁華商業中心。我只能順從,因為我對上海基本上不了解。在逛街的時候,我不斷想起康康那近乎完美的身材,可現在卻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了,就感覺到十分難過。畢竟是要為他買衣服,可他的身體卻已經不成樣子了。難道真的是“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是持久永恆的”嗎?我們為康康和小春他們選了上萬塊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