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以後再也不回這個家了!我不認識你們!我們斷絕一切關係!霆!咱們走!回北京!”我衝到自己的房間,把自己的包拿出來。媽媽跑過來了:“阿毛,你別生氣,別理他!你爸脾氣不好,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一邊說一邊拉住我的揹包帶。我氣急敗壞地把媽媽推到一邊:“都是你!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先不要跟他說,怎麼樣!這下你高興了吧?”
媽媽哭著說:“是媽媽不對,可是媽媽一個人承受不住了,他又碰巧了回來!”我聲嘶力竭地怒吼著:“不要管我!從今以後,我死也好,活也好,都跟你們沒關係!是不是有個同性戀的兒子你們就覺得丟人了?受不了了吧?你們早幹什麼了?我是同性戀,就是你們造成的!該害臊的是你們!知識分子怎麼啦?你們牛B什麼?把自己的兒子教成同性戀啦,還有臉發火?!”爸爸又衝進來,我提著包,將他劈頭蓋臉地掄了幾書包。可惜,霆和保姆把他拉出去了,根本沒打到他。我大吼著:“陳慕霆!收拾東西!咱們走!”媽媽和保姆抓住憤怒不已的爸爸,媽媽趁機和霆低聲說了幾句話。霆也把自己的包背上了,我已經沒有退路,不顧一切地外門外衝去。霆也跟了出來,扶住我的胳膊。我因為憤怒而渾身不停地發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到了樓下,我已經癱軟了,並且再次哭出聲來。遠近坐在馬紮上三五成群納涼的老太太們被驚呆了,好奇地看著我這個出了名的“乖乖仔”哇哇大哭著,在一個大男孩的攙扶下,往外走著。
霆一直在我耳邊輕輕地說:“控制一點,控制一點!”但我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和悲傷。短短的一段路,我走得好吃力,好疲憊。終於到了車邊上,開啟車門,我幾乎已經癱瘓了,倒在駕駛座上,扶著方向盤,痛哭失聲……
回到北京,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天剛剛亮。我把車裡的空調停掉,開啟車窗,讓道路兩邊那一點點可憐的草坪上有限的“森林味兒”,混著潮溼的空氣吹到我的身上。整整一夜,我的狀態非常差,走走停停,路上歇了好幾次。霆一直不斷地跟我說話,勸慰我。但我始終沒開口說一句話。霆好著急,可我卻實在什麼也不想說。到市區了,還沒亮透的天空正象我的心情那樣,半死不活的,難受死了。人們已經在忙碌。腳踏車道已經擁擠不堪,公交車上也人滿為患。早餐攤子上人們在享受這一天中的第一頓美食;街邊草坪稍大的地方,就有一些雞皮鶴髮、自以為是的老年人溜鳥打拳。本來應該是欣欣向榮的氣氛,可我卻感受不到一絲快感。看見到處都爆滿了各色人等,我的心也越來越煩躁。甚至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了。我甚至想到如果發生戰爭、或者來個什麼彗星撞地球的大災變,這一切都會怎麼樣呢?這一切都將不復存在!一切都將灰飛煙滅!一切都沒有什麼美好的前途和未來!自以為是的人類親手建造的所謂輝煌燦爛的文明,也許只要在幾個剎那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我感覺到人類好渺小,好脆弱!自私和狹隘障礙了人們本來可以更高更遠的視角,讓人們象螞蟻和老鼠一樣僅僅為了生存和繁衍而榮耀。人的一生,僅僅作為爭取生存條件的機器和負擔所謂社會責任的載體,疲憊不堪的掙扎。直到有那麼一天,永遠地放棄本能中的爭奪和妒忌,安靜地躺下,塵歸塵、土歸土!
這就是眼前繁榮的人類社會嗎?他們因為自己的一點點得失痛苦和快樂,多愁善感、自欺欺人。卻看不到就連他們賴以寄身的地球也會有消亡的一天。人們依然固執地爭奪著、快樂著,仇恨著、痛苦著。這讓我想起兒時的一件趣事。記得我在三四歲的時候,有一次在託兒所,以尿尿為藉口偷偷溜出來,在轉椅旁邊的大樹下邊,看見一隻死蜻蜓。很多螞蟻黑壓壓地圍著蜻蜓轉,後來竟然打起架來。我才知道那是兩窩螞蟻在爭奪越冬的食物儲備。在它們看來,爭奪這一隻死蜻蜓是關係到種群繁衍至關重要的頭等大事,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也不為過分。果然不到半個小時,已經被咬死了一大群。我看得不耐煩了,竟然將一泡尿澆在酣戰不已的螞蟻群身上,回託兒所找小朋友去了。而我眼前的人們,和兒時記憶中那些螞蟻有什麼區別嗎?只不過比那些螞蟻多了一些生存的技巧,和因此而帶來的日益氾濫、無藥可醫的自高自大!
我滿腦子胡思亂想,無法控制的各種古怪念頭。甚至想到如果自己變成一個比天壇祈年殿還高的巨人,從古到今不曾死亡,注視著人類世世代代的盛衰演變、滄海桑田,我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我是無法相信上帝的。很多朋友都信仰上帝,並請求他的寬恕和庇佑。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作為同性戀,我們的心更為脆弱?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