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定侯喘著氣,忽然大笑,道:“好,好痛快,三十年來,我都沒有這麼痛痛快快地打過架了,今天才算打了個痛快。”
小馬又瞪了他半天,才一字字道:“好,老小子,算你有種。”
鄧定侯道:“你服了?”
小馬咬著牙,願說話,剛張開口,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但他卻還是穩穩地站著,眼睛還是睜得大大的,絕不肯倒下。
鄧定侯嘆了口氣,道:“這小子捱了我兩拳.肋骨已斷了三根,居然還能站著,我倒也服了他。”
小馬咬緊了牙,深深吸口氣,道:“你用不著佩服我,我打不過你。”
鄧定侯道:“好,打不過別人雖然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能承認卻不容易。”
小馬道:“可是我總有一天要把你打得躺下爬不起來。”
鄧定侯道:“我等著”
小馬道:“現在你想怎麼樣?”
鄧定侯道:“我要你跟我走。”
小馬道:“走就走。”
要走就走。
要砍腦袋也不皺一皺眉頭.何況走?
丁喜拍了拍小馬的肩,微笑道:“好兄弟,我們一起跟他走。”
鄧定侯道:“你也不問我要帶你們到哪裡去?”
丁喜笑了笑,道:“我們既然已答應跟你走,湯裡火裡一樣跟你去.問個什麼?”
(二)
這地方是家客棧,這家客棧果然已被五犬旗下的鏢客們包圍。
一輛黑漆大車停在大門外,趕車的一直在那裡揚鞭待命。
他們早就算準丁喜和小馬這次是跑不了的。
丁喜和小馬也一點兒都沒有要跑的意思,大搖大擺地坐上了車,就象是鄧定侯特地來請去赴宴的客人”
西門勝一直沉著臉,鄧定侯卻一直盯著丁喜,直到大家都坐了來,車已前行,才輕輕嘆了口氣,道:“好,有種。”
丁喜道:“你是在說我?”
鄧定侯點點頭.道:“我本來實在沒有想到,你居然有這樣的種。”
丁喜笑了笑,道:“其實我也許並不如你想象中那麼有種。”
鄧定侯道:“至少你勇於認輸。
丁喜道:“我認輸,只因為我已發現自己犯了個該死的錯誤。”
鄧定侯道:“哦?”
丁喜道,“我本該想到你一定會找到張金鼎這條線。”
鄧定侯道:“為什麼?”
丁喜道:“因為你知道我一定急著要將這批貨脫手,能吃下這批貨的人.只有張金鼎。
小馬冷笑道:“那姓張的王八蛋又是個為了五兩銀子就肯出賣自己親孃的雜種。”
鄧定侯居然同意:“他的確是個雜種。”
小馬瞪著他:“你呢?”
鄧定侯微笑道:“至少我還敢跟你用拳頭拼拳頭。”
小馬也只有同意:“這一點你的確比別的雜種強得多。”
鄧定侯道:“在你眼睛裡,保鏢的人只怕沒有一個不是雜種。”
小馬道:“尤其是你們五個。”
鄧定侯道“那麼你很快就要見到另一個了。”
小馬道:“誰?”
鄧定侯道:“福星高照歸東景。”
(三)
歸東景的年紀並不象別人想象中那樣老,最多不過三十五六。
第一眼看過去,你一定會先看見他的嘴。
他的嘴長得並不特別,可是表情卻很多,有時歪著,有時呶著,有時抿著,有時還會做出很多讓你想不到的樣子。
那些樣子雖然並不十分可愛,也不討厭.我可以保證,你絕未見過任何男人的嘴,會有他那麼多表情。
這是他第一點奇怪之處。
他的臉看來幾乎是方的,鬍子又粗又密,卻總是颳得很乾淨。
江湖中留鬍子的人遠比刮鬍子的多幾百倍,所以這也可以算是他第二點奇怪之處。
他這人看來也是方的,方方扁扁的身子,方方扁扁的手腳,全身除了肚臍之外,很可能沒有一個地方是圓的。
這是他第三點奇怪之處。
他不但是中原鏢局的大豪,也是兩河織布業的鉅子,家財萬貫,可算是他們那些兄弟中的第一位豪富,但是他看來卻一點也不象,反而象是從來不用大腦的小工。
其實他的腦筋動得絕不比任何人慢,能工巧匠有夠讓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