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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的心!

可是,他已經五十五歲,而珂賽特才八歲,他畢生的愛已經全部化為一點無可言喻的星光。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光明的啟示。主教曾在他心中喚醒了為善的意義,珂賽特又在他心中喚醒了愛的意義。最初的一些日子便是在這種其樂陶陶的心境中度過的。而珂賽特,在她這面,她也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是她沒有意識到的,可憐的小人兒!當她母親離開她時,她還那麼小,她已經不記得了。

孩子好象都是葡萄藤的幼苗,遇到什麼,便攀附什麼,她和所有的孩子一樣,也曾想愛她左右的人。但是她沒能做到。所有的人,德納第夫婦、他們的孩子、其他的孩子,都把她推在一邊。她曾愛過一條狗,可那條狗死了。在這以後,便不曾再有過什麼東西或什麼人要過她。說起來這是多麼慘,我們也曾指出過,八歲上她便冷了心。這不是她的過錯,她並不缺乏愛的天性,她缺少的只是愛的可能。因此,從第一天起,她整個的心,即使是在夢寐中,便已開始愛這老人了。她有一種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心花怒放的感覺。

這老人在她的心目中,好象已成了一個既不老也不窮的人。她覺得冉阿讓美,正如她覺得這間破屋子漂亮一樣。

這是朝氣、童年、青春、歡樂的效果。大地上和生活中的新鮮事在這方面也都產生影響。住室雖陋,如果能有幸福的彩光的照耀,那也就是無比美好的仙境了。在過去的經驗中我們每個人都有過某種海市蜃樓。

年齡相差五十歲,這在冉阿讓和珂賽特之間是一道天生的鴻溝,可是命運把這鴻溝填平了。命運以它那無可抗拒的力量,讓這兩個無家可歸、年齡迥異而苦難相同的人,驟然撮合在一起了。他們彼此確也能相輔相成。珂賽特出自本能正在尋找一個父親,冉阿讓也出自本能正在尋找一個孩子。萍水相逢,卻是如魚得水。他們的兩隻手在這神秘的剎那間一經接觸,便緊緊握在一起了。兩人相互瞭解後,彼此都意識到相互的需求,於是緊密地融和在一起。

從某些詞的最明顯的最絕對的意義來解釋,我們可以說冉阿讓是個鰥夫,正如同珂賽特是個孤女一樣,因為他們都是被墳墓的牆隔離在世上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冉阿讓天生就是珂賽特的父親。

而且,從前在謝爾的樹林深處,冉阿讓曾牽著珂賽特的手從黑暗中走出來,珂賽特當時得到的那種神秘印象並非幻覺,而是現實。這個人在這孩子的命運中出現,確實也就是上帝的降臨。

此外,冉阿讓選了一個合適的住處,在這個地方他好象十分安全。他和珂賽特所住的這個帶一個小間的屋子,便是視窗對著大路的那間,整所房子只有這一扇窗子是臨街的,因此無論從側面或是從對面,都不必擔心鄰居的窺視。五○一五二號房屋的樓下,是間破舊的敞棚,是蔬菜工人停放車輛的地方,和樓上是完全隔絕的。樓上樓下相隔一層木板,彷彿是這房子的橫隔膜,既沒有暗梯,也沒有明梯。至於樓上,我們已經說過,有幾間住房和幾間儲藏室,其中只有一間是由一個替冉阿讓料理家務的老奶奶住著的。其餘的屋子全沒有人祝老奶奶的頭銜是“二房東”,而實際任務是照管門戶,聖誕節那天,就是這老奶奶把這間住房租給他的。他曾向他作了自我介紹,說自己原先是個靠收利息過日子的人,西班牙軍事公債把他的家產弄光了,他要帶著孫女兒來住在這裡。他預付了六 個月的租金,並且委託老奶奶把大小兩間屋子裡的傢俱佈署好,佈置情形是我們見到過的。在他們搬進來的那天晚上,燒好爐子準備一切的也是這位老奶奶。好幾個星期過去了。一老一小在這簡陋不堪的破屋子裡,過著幸福的日子。

一到天亮,珂賽特便又說又笑,唱個不停。孩子們都有他們在早晨唱的曲調,正和小鳥一樣。有時,冉阿讓捏著她的一隻凍得發紅發裂的小手,送到嘴邊親一親。

那可憐的孩子,挨慣了揍,全不懂得這是什麼意思,覺得怪難為情地溜走了。

有時,她又一本正經地細看自己身上的黑衣服。珂賽特現在所穿的已不是破衣,而是孝服。她已脫離了苦海,走入了人生。冉阿讓開始教她識字。有時,他一百遍地教這孩子練習拼寫,心裡卻想著他當初在苦役牢裡學文化原是為了要作惡。最初的動機轉變了,現在他要一心教孩子讀書。這時,老苦役犯的臉上顯出了一種不勝感慨的笑容,宛如天使的莊嚴妙相。他感到這裡有著上蒼的安排,一種凌駕人力之上的天意,接著他又浸沉在遐想中了。善的思想和惡的思想一樣,也是深不可測的。教珂賽特讀書,讓她玩耍,這幾乎是冉阿讓的全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