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與先前相比,眾人的臉上明顯多了些憂慮的顏色。郭夫人每天都要拜神,三天兩頭往各處廟觀進奉。與府裡的緊張相比,李尚做買賣的盈利簡直好得讓我心花怒放。他趕在朝廷屯餉之前購入大批ròu食,通通製成脩ròu。大軍出征以後,市中貨物蕭條,ròu食的價格漲起十倍不止,李尚手中的脩ròu就成了奇貨。他做事格外小心,沒有聲張,只是迅速將手中脩ròu分銷給城中幾位ròu商,現錢買賣,一夜之內清空存貨。這件事,李尚處理得很好。畢竟是戰亂之時,雍都的京兆府為穩定民心,對市中交易管控很嚴。雖然後來ròu價繼續又漲了許多,可也有好些ròu商因為囤貨抬價被京兆府罰沒家財,李尚卻因為出手及時,不但沒有被罰,還純賺了五六萬錢。這是我們入手的第一筆橫財,為了此事,我還趁一次外出進奉特地去了李尚的家。看過賬目之後,我按照先前的約定,將賺到的錢分給了李尚三成。眾人喜氣洋洋,李尚雖近來cao勞,臉上卻氣色紅潤,精神奕奕。&ldo;朝廷為了屯餉,已將雍都的大筆貨物掃空,近來想做大買賣也難了。&rdo;我笑笑,對李尚道,&ldo;管事勞心勞力,正好將養一陣。&rdo;李尚莞爾,道,&ldo;某做事慣了,停下來反而空虛,且市中雖空虛,卻也不算無事可做。&rdo;&ldo;哦?&rdo;我訝然。李尚道:&ldo;夫人可還記得某曾提過衣料?上月城中一家布商要遷走,低價轉手幾十匹絺布。我得了訊息,覺得價錢不錯,便買了下來。如今北方已過仲夏,南方暑熱卻仍要維持幾月,且雍州絺布在南方一向好銷,我尋思,可將這些絺布運往南方去賣。&rdo;我聽了,微微皺眉。&ldo;南方?&rdo;我說,&ldo;如今天下紛亂,出了雍州,路途兇險不可預料,此事只怕不妥。&rdo;李尚道:&ldo;夫人放心,這些絺布,購入時並無多少花費,途中即便佚失也不可惜。此番往南方,更有一件要緊事。&rdo;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隻布包,層層揭開,卻見裡面裹著一件顏色深褐而光亮的物事。&ldo;靈芝?&rdo;我認出來。&ldo;正是。&rdo;李尚道,&ldo;某託人往吳地去了一趟,連年戰亂阻斷銷路,那邊的貴重藥材囤積甚多,藥商為此愁苦不已。&rdo;我明白過來。天下奢靡之風首出長安。貴人們為了駐顏長壽,連金丹五石散都能當飯吃,那些貴重的藥材更是消耗無數。就拿我家來說,父親從不許家人接觸方士介紹的那些旁門左道的丹啊散 啊的,但是他對養生進補卻很是認可。家裡人即便無人生病,日常裡的各種補湯都不會斷,裡面用的就是各種藥材。在我的記憶裡,長安靠藥材發家的不在少數,而那些貴重些的藥材大部分則來自南方。不過自從戰亂,各地通路阻隔,南方的貨物運到北方十分艱難,藥市的生意自然一落千丈。像李尚今天拿來的這靈芝,在從前不過中等貨色,現在卻是千金難求了。&ldo;夫人,某曾權衡過藥市生意。如今在雍州,無論醫病進補,所用藥材皆出自周邊山野,收購來賣零散而費時,並無大利。某曾聽醫者抱怨所用藥方中十有四五乃南方所產,奈何不得,只能以其他藥材替代,效用不佳。此乃其一,其二,而雍州富戶如今已是眾多,這些人雖無大病,卻極重進補,無奈城中藥市只有些尋常之物,若販進南方貴重藥材,獲利必豐厚。夫人,某以為開闢南方藥材通路,有利無弊。&rdo;我有些動心,卻仍舊搖頭:&ldo;這生意好是好,但如今往南方關卡眾多,盜賊無數,掌事如何應對?賺錢可以慢慢慢來,犯不著鋌而走險。&rdo;李尚微笑:&ldo;某先前也為此擔憂,不過自從夫人送來一位貴人,此事有了幾分可行。&rdo;&ldo;貴人?&rdo;我不解。&ldo;夫人可還記得公羊公子?&rdo;一旁的李煥道,&ldo;公羊公子便是那貴人。&rdo;從前在長安的時候,公羊劌就認得李尚。上回在李尚家酒醒之後,留下來住了幾日。當他聽說李尚要去吳地,立刻自告奮勇同行護送。他向李尚保證,出到長江,只須一艘船,就可暢行無阻地把李尚帶到揚州。我聽了李尚的話,並不能完全信服。一來我不知道公羊劌的能耐是否真有那麼大;二來李尚文弱,又大病剛過,我實在不願意他去冒那麼大的險。此事我們商量了幾日也沒商量下來。李尚的決心堅強得出乎我的意料,他似乎對重拾舊業躊躇滿志。我拐彎抹角地向若嬋打聽公羊劌的經歷,她告訴我,公羊劌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