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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姬亦笑,道:&ldo;若論園藝,妾不過粗懂皮毛。這些芍藥,是丞相當年親自種下,每逢開放,府中必設宴賞花。如今丞相去了雍都,妾恐此花敗落可惜,便親自照顧。&rdo;&ldo;原來如此。&rdo;我頷首,讚道,&ldo;姬果是細緻之人。&rdo;許姬低眉謙道:&ldo;夫人過獎。&rdo;&ldo;這許姬在洛陽很是清閒麼?&rdo;回到房裡,阿元斟一盞茶端到我面前,嘀咕道,&ldo;二公子的姬妾,在這府中也是個有身份的人,何苦與園丁搶活幹?&rdo;我看她,笑笑:&ldo;阿元,你若是被孤零零扔在洛陽,夫君舅姑一年也見不上幾回,你可會尋些事來做?&rdo;阿元覺得有理,點點頭。我輕吹茶盞,喝一口茶。其實不單只是尋事做,還有一層。她開口丞相閉口丞相,這位許姬,很明白她要討好誰。我許久都不能自由走動,如今好不容易來到一處平安又熱鬧的地方,在宅子裡待了幾天,我就打起了外出的主意。其實外出很簡單。這個宅子裡沒有舅姑夫君,我的地位就是最高,家人不好阻攔。於是,我向管事打聽城中哪裡有靈驗的廟觀,對他說我要去為舅氏和夫君祈平安。管事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反對。郭夫人喜歡拜神,這一招簡直百試不慡。車馬和護衛的軍士隨叫隨到,準備好供奉的用物之後,我乘著馬車往城東而去。洛陽曾為東都,這裡的廟宮雖不及長安,卻也修得很大,香火旺盛。相比之下,雍都雖然名頭上就帶個&ldo;都&rdo;字,那裡的廟宮卻簡直寒酸得擺不上臺面。我將供奉之物交給廟祝,請他設案,然後有模有樣地祝禱一番,吩咐阿元為廟宮捐香火。拜祭之後,我走出正殿,正盤算著該去哪裡轉轉,身旁忽然有一個聲音傳來:&ldo;女君……傅女君?&rdo;我訝然轉頭,只見一位老婦,手裡挎著籃子,兩隻眼睛望著我,滿是不可思議。&ldo;你……&rdo;我覺得她面熟,又想不起來。&ldo;女君!&rdo;老婦看著我,滿面激動地上前來,&ldo;女君,老婦是喬夫人的ru母,女君還認得麼?&rdo;我回憶起來。她是我三姨母的ru母,從前三姨母去過長安幾回,她都跟在身旁的。&ldo;呂阿媼。&rdo;我輕聲道。呂阿媼點頭,望著我,已經泣不成聲。母親有兄一人,妹兩人,她在家中排行第二。我從呂阿媼的口中,知道了當年母親幾位兄妹的事。傅氏被誅,我的舅舅喬昱失了司隸校尉的官職,而我的兩位姨母的夫家唯恐收到牽連,斷了與外家的聯絡。彼時,我的外祖父已經不在,幸而留有祖產,舅舅雖不為官,在洛陽也仍是高門。可沒過三年,風雲突變,長安的亂勢蔓延至洛陽。舅舅舉家出逃至陳州,安頓下來之後,舅舅投奔了當時割據河南的董匡。他出身高貴,經綸滿腹,也會用劍,董匡對他欣賞有加。可惜董匡其人在打仗上是個庸才,舅舅在徵滑州的路上中了埋伏,被箭射中胸口,不治身亡。我的四姨母排行最末,當年嫁給了洛陽的另一個高門蔡氏。洛陽的宮室被何逵焚燒之後,蔡氏感到此地不可久留,亦舉家遷走。不料天下大亂,到處都沒了法紀,蔡氏一家在往南的路上被土匪劫殺,無一生還。母親兄妹四人,如今唯一在世的,就只有我的三姨母。呂阿媼是隨著主人家到廟宮裡來拜神的,於是,在廟宮奉茶的廂房裡,我見到了我的三姨母。她看到我的時候,臉色一變,眼眶倏而發紅,抱著我哭作一團。&ldo;阿嫤……阿嫤啊……&rdo;她的手緊緊抓著我,捶胸頓足,聲音嘶啞得變了調,&ldo;我可憐的外甥,可憐的阿姊啊……&rdo;周圍的人皆低頭垂淚。我縱是早有準備,亦淚溼衣襟,哽咽得說不出話來。親人重逢,卻沒有喜氣,只有滿屋子的哭聲。相認之後,旁人紛紛勸解,三姨母又抱著我哭了一陣,才稍稍平靜下來。她拉著我的手,各自說了些離散之後的事,感慨不已,又掉了不少眼淚。&ldo;你舅舅聞得你嫁去萊陽,本欲前往相見,奈何你外祖母突然中風,臥c黃不起,此事就耽擱下來。到了後來,洛陽生變,你舅舅去了陳州,就再也沒有回來。&rdo;&ldo;不知外祖母可還健在?&rdo;我問。三姨母搖搖頭:&ldo;何逵來洛陽之前,她就去了。你母親的事,我等也不曾告知於她。你外祖母病逝前一日,還總說你母親怎麼總不回去看她……&rdo;說到傷心處,她又哽咽起來,低頭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