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梅久雖是文臣,也帶過幾年的府兵,在文臣裡算是弓馬嫻熟的,策馬馳上河堤。
在戍臺的北側,一條昨日戰後趕築的泥壩橫亙在運鹽河裡,泥壩西側河水幾盡,露出黑褐色的河床,以東也只剩淺水,或許漲潮時會有水漫上來,但是此時甚至還有淤泥露出來,燒燬的戰船殘骸以及淤泥裡還沒有及時清出來的遺屍,看了都叫普通人觸目驚心——
吳梅久也是有些見識之人,指著河床黑泥,跟林縛笑道:“都監使一心要清淤河道,這可算是一便兩利啊——聽老農說,這河底黑泥可是上好的肥料,挖出來即挖深了河道,又可以用來堆田漚肥……”
一便兩利可以說是築壩截河殺敵,築壩排水清淤,又可以說挖淤之事,當然了,挖淤遠不止這兩個好處,林縛還沒有不知趣到在吳梅久面前好為人事,只笑道:“吳大人也頗熟農事啊,實是崇州百姓之福啊……”
吳梅久尷尬一笑,說道:“都監使才是崇州百姓之福祉……”
林縛哈哈一笑,吳梅久之前對清淤之事持反對意見,只是無力擺脫林縛的控制,這時倒是改變了之前的反對態度。
巡視一天的結果也使吳梅久徹底知道:形勢之前,不得不低頭啊。
斃敵六百七十二員、俘敵一千八百六十三員,放在哪裡都是大勝,使得林縛在崇州的聲望大漲。
普通鄉民積極擁護,昨日主動到東衙、北衙請徵兵役者就多達二三百人;就算因公田之爭而與林縛、與江東左軍截然對立的崇州大戶們也陸續轉變風向——鶴城大捷使許多人都改變了態度啊,至少提前到昨天入夜之前,各鄉各里的私兵到紫琅山東麓完成集結,縣兵房所轄鄉兵因此激增到四千餘,徵召載量百石以上的民船一百二十六艘。
黃昏的夕陽灑在河床黑泥上,這時候一匹棗紅馬從南邊飛快馳來,好像是信使,直接讓人帶到林縛的面前,吳梅久看到林縛在開啟信函後,神色就變得沉重起來,他好奇又出了什麼事情。
林縛沒有將私信的內容告訴吳梅久,而是讓曹子昂、顧嗣元等人傳閱:奢飛虎今日破曉前潛離江寧不知去蹤,崇州大捷的訊息也已於昨日入夜前由韓載搶先一步傳報江寧。
第97章 聯兵拒寇
(第一更,求紅票。)
二十三日,大批寇船趁夜東風乍起,搶過江口,入東灘淺水海域,往援鶴城軍塞殘寇。駐守江門的靖海水營攔截不及,致使集結於鶴城軍塞的寇兵又增加到四五千人——崇淮局勢又陡然吃緊。
稻穀到九月月末就穗粒沉墜,再有十天半個月就可以收成,運鹽河兩岸一片金秋黃色,大道夾於稻田之間,往南逶迤。
數騎分鑣南去,林縛執轡緩行,眺望瀕海草地的風光,夕陽下也是一片金黃。
從九華趕過來的林夢得看到林縛在北岸堤上,馳馬走大壩迎過來,問道:“浙東來人如此看待崇州戰事?”
“來者是個持重之人,沒有因崇州之捷而輕看寇兵,”曹子昂說道,“不過浙東方面仍然會有所動作,只是動作大小的問題,這也許浙東信使能決……”
會、湖四府是兩浙富庶精華之所,給糟蹋了不成樣子,兩浙賦稅十減七八,浙東用兵壓力極大……”林夢得署理財庶諸務,尤其能理解財賦驟減所帶來的壓力,微嘆道。
林縛眺望遠方,看著遠去的數騎,沒有多說什麼。
遠去的數騎是兩浙提督借軍務聯絡派到崇州來觀察東海寇北線動作的官員,為首的是明州兵備僉事兼提督府參軍事田常。
雖說這數日來,寇兵常出塞堡北進,襲淮南鹽場,甚遠襲鹽浦、清江浦及亭湖(隸淮安府)等縣,崇州北境的防線卻固若磐石、穩如泰山。浙東來人態度持重,無輕佻之意,稍讓林縛心安一些,他眺望遠處夕陽下的鶴城軍塞,心想奢飛虎離開江寧已有八日,不知道有沒有潛入鶴城軍塞暗中主持東海寇北線事務。
林縛不擔心崇州局勢,有大捷在前,軍民士氣高漲,他在崇州所傳之軍令、政令無所不通達,徵兵、徵船之數都遠遠超過起初的計劃。只要崇州的戰爭資源能較為徹底的給動員起來,便是東海寇在鶴城集結兵力再多一倍,林縛也有把握將崇州守得固如鐵桶。
林縛擔憂的是奢家圖謀的浙東、數十萬流寇雲集的淮上、三十萬民夫苦役堆積的濟南府黃河大堤以及即將再次扣關入寇的東虜……兵臨崇州,不過是奢家圖謀兩浙的聲東之計,只要權次卿與雲集浙東的兩浙郡兵受大創,奢家很有可能會再舉叛旗。
東閩五虎,臧明信剛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