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說就是了……”
深陷宮縮苦海的程諾咬著牙簡直要翻白眼兒:不是我激動啊……是、是你兒子太激動了好嗎……
結果秦深立刻板起臉表情異常嚴肅,如臨大敵般死死盯著程諾的肚子,半晌──
“喂……喂!肚、肚子裡的那個,聽、聽著!不……不準再動了!”
程諾:“……”
蘇予危:“……”
蘇予危默默地走過去伸手拍了拍秦深的肩:兄弟,有點常識啊,其實這真不是你兒子的錯啦,宮縮的時候他也很痛苦的,沒看見他也在拼命地掙扎麼……
這一刻蘇予危站在秦深旁邊,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形象是如此的高大……
把手消了個毒,為了防止羊水流失過快,蘇予危在程諾的腰下墊了一個高高的枕頭,讓程諾本就笨拙的姿勢變得更加滑稽,也愈發吃力。
每當宮縮來襲的時候,程諾的身體就自動進入條件反射,全身每一寸肌肉都緊緊繃起,劇烈的疼痛讓連體內的血管都彷彿被拉直了。
“嗯──”
“呼……呃哈……哈……”
“啊!疼!……好疼……!”
從半躺到半坐到側躺到,短短時間內程諾已經換了不知道多少次姿勢,但無論怎樣都是徒勞。
循序漸進的產程讓腹中的陣痛逐漸變得密集而強烈。最開始程諾還試著掙脫秦深的手,但後來便陣痛幾乎沒了間隙實在顧不上了,乾脆破罐子破摔,由著秦深去吧。
而他也毫不客氣地把秦深的手從慘白白握成紅通通。
秦深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手。他哪還有功夫去注意自己的手!
每一次看見程諾咬牙忍痛滿頭大汗,倒在枕頭上左右搖頭極力忍耐呻吟的痛苦模樣,秦深就心痛欲死哆哆嗦嗦,好像那時的自己比對方還疼。
可除了不斷給對方擦擦汗握握手,或者哭喪著臉乾巴巴地勸上一句“再忍忍,諾諾你再忍忍,馬上……馬上就不疼了啊!”這種除了沒用還是沒用的廢話之外,秦深什麼都做不了。
這種無可奈何束手無策的無力感讓一個習慣強大的的男人心急如焚又如墜冰窖,備受煎熬。
就這麼乾耗了一刻鍾左右,對於產房裡的三個人來說卻如同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直到天邊都隱隱露出來一絲白光,從蕭嵐半夜不速而至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快要五個小時了
阿莫爾抱著一大堆吃的從廚房裡過來,香蕉巧克力乳酪薯條還有披薩……全是些高能量的東西,蘇予危為了以防萬一叫人特意準備的。程諾平日不愛吃這些,但這時候也由不得他了。
阿莫爾本來想借此機會進房間來的,但剛把右腳抬起來還沒來得及落下去,秦深就刷地回過頭向他飛去了一個“你要是敢進來就死定了!”的眼神。
因為被諾諾痛得揪心,所以秦深的眼睛佈滿血絲紅得特別恐怖,再加上他一兇起來,整個人就像漫畫裡黑化的終極大反派一樣,背後是深深的陰影,整個人好像被濃濃的黑氣籠罩,五官隱在暗處若隱若現,說不出的陰森……
“……”於是阿莫爾整個人都不好了……
僵了半秒,他默默地把腳往後挪開退到安全線之後,朝遠處看這一幕看得直翻白眼兒的蘇予危蛋疼地招了招手,等人過來後咬著牙含淚將手裡的食物交了出去然後……
飛一樣地跑開了。
嚶嚶嚶!明明之前是他照顧了諾諾那麼久!這些人……這些人……卸磨殺驢!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他、他簡直就是那條可憐的小美人魚啊!嗚嗚嗚!諾諾對不起!哥哥我不能實現諾言陪你生寶寶了,你你你……你老公太可怕了……嗚嗚嗚!
“……”蘇予危嘴角一抽,覺得如果這是在二次元,他一定能夠看見阿莫爾一路飛奔而去時從眼角飆出了一串亮晶晶的眼淚線。
蘇予危走回去,自覺地將懷裡的食物交給秦深,認命地回到床尾,雙手繼續放在程諾兩邊腹側,默默感受著宮縮的力度,觀察宮口的開張程度。
秦深手忙腳亂接過來一大堆吃的抱進懷裡,終於依依不捨地放開程諾的手,撕開一塊巧克力遞到程諾嘴邊,柔聲勸道:“諾諾,來,吃一口,乖啊。”
孩子一直往下鑽,小腹又墜又脹還疼得要死,程諾難受瘋了,熬這麼久意識也有些不清,這時候一時恍惚還以為自己和秦深還是當年熱戀的時光,於是不自覺就撒嬌了,小腦袋賭氣往旁一偏,抿著嘴,一邊喘氣一邊小聲嘟囔:“不、呃……不喜歡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