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了片刻,憂心忡忡地說:“七遠心狠手辣,不得不防。你說得對,莉君不能再拋頭露面。你爸你媽走了,現在關係最近的就是我們,不但莉君要避風頭,我們一樣要避。回去就跟老爺子說,讓他們去頭頓住一段時間。”
吳記船廠在頭頓港有一個分廠,平川派的勢力範圍就在西堤,出了西堤什麼都不是,去那邊倒是個穩妥的辦法。
李為民微微點了下頭,一臉歉疚地說:“大哥,對不起,我連累你們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什麼連累不連累的。”
吳靜晨輕描淡寫地擺了擺手,看著欲言又止地妹妹笑道:“頭頓那邊條件遠不如西貢,莉君就不用去了。你倆聚少離多,正好在一起說說話。”
吳莉君打小眼裡不想走,又實在不好意思留,紅著臉支支吾吾地說:“哥,我……我……我住這兒不方便。”
“遲早要進李家門,有什麼不方便的。再說正值多事之秋,顧不上那麼多了。回頭讓人幫你把衣服什麼的送來,這麼多房間,又不是沒地方住。”
大哥一錘定音,吳莉君樂得心花怒放。不知道是擔心他反悔,還是感覺太難為情,跑到房間裡“嘭”一聲關上門再也沒出來。
女大不中留,吳靜晨暗笑了一下,點上煙緊盯著他雙眼問:“為民,吳廷琰的事你有幾分把握?”
“有美國支援,站穩腳跟應該沒什麼問題。”
李為民深吸了一口氣,微皺著眉頭說:“不過他這個人很守舊、很固執,別看精通法語,別看在國外流亡這麼久,事實上與外界接觸很少,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又不願意聽別人的意見,他當政之後可能會遇到很多問題,可能會被很多人反對。”
“那你還把注壓在他身上?”
“兩碼事,他聽不進別人意見,不等於聽不進我的意見。只是我身份特殊,在一些國家大事上,不會發表任何觀點,也不能發表觀點。所以我與他的關係是該合作的時候合作,該切割的時候就要當機立斷切割。”
“切割?為民,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確實不容易,但我會處理好的。”
點到為止即可,再說就洩露天機了,李為民換了個話題:“大哥,堤岸這段時間有什麼動靜,從北邊逃過來的人多不多?”
“多!”
亂世求生真不容易,想到那些拖家帶口湧過來的人,吳靜晨凝重地說:“投奔五幫會館的就超過三萬,實在沒地方安置,只能在第十郡找了塊地方,提供一些鋅鐵和木頭之類的材料讓他們自己搭棚。人太多,之前準備又不夠充分,早來的能分到一些,這幾天來的只能搭茅寮。
生火做飯,又那麼擁擠,難免走水(失火),幾乎天天發生火警。衛生更差,一早上通街都是一包包汙穢的東西。寂人小巷,人狗拉屎是常見的事。五幫下午開會,我們這些理事全要去,估計就是一家再捐點錢糧,先確保餓不死人,然後再想其它辦法。”
投奔五幫會館的潮州人、廣府人、客家人、福建人和海南人都安置不了,何談安置三十多萬儂人?
李為民沉思了片刻,低聲問:“大哥,有沒有簡單統計過,他們在北邊大多是以什麼為生的?”
“這用得著統計嗎?”
吳靜晨磕了磕菸灰,倍感無奈地苦笑道:“北邊的人主要靠紡織業和傢俱木業為生,紡織廠老闆們雖然全過來了,但機器帶不過來,工廠帶不過來。損失本來就很大,想重操舊業沒那麼容易。
相比之下,那些有手藝的木匠稍好一些,他們在永遠街和陳仁宗街附近自發成立了幾家木器廠,幾位幫長打算把六岔路至七岔路一帶空地利用起來,搞個傢俱市場,讓他們生意好做點。”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個想法不錯。”
李為民微微點了下頭,沉吟道:“從事紡織的人不能總這麼閒著,大哥,要不問問那幾位紡織廠老闆,如果能幫他們把機器拆運過來,再提供些貸款供他們採購原料,他們願不願意繼續幹?”
吳靜晨搖搖頭:“為民,不是他們不想搬,是搬不成。在北邊除了用自己人,他們也用了很多本地人。那些本地人才不管機器誰買的,屬於誰。他們就知道機器一搬走就沒飯吃,於是成立了什麼工人護廠隊,誰去搬機器跟誰玩命。”
日內瓦談判還沒結果,河內海防還在法國人控制下就這麼囂張,要是法國人一撤想搬更不可能了,肯定是越盟搞得鬼。
李為民冷哼了一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