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摔倒是沒摔著,傍晚吃飯時,卻發覺腦袋疼痛得緊,竟是著了風寒。
小溫兩日前回了城,此刻並不在這兒,拓雅扶我上床後,便道:“還是我出去一趟,請個大夫過來吧。”我朝窗外瞟了眼,皺眉道:“天已經黑了,要不就熬一晚上算了,我不放……”
可我話還未說完,她已經匆匆的奔了出去。
本來打算的是今晚大醉一場,以此來化解心頭的哀愁不快。現在只能暈暈乎乎的躺在被窩裡了,頭暈又睡不著,只能盯著帳頂,數著上頭一共有幾朵海棠花了。
雖然我也喜歡海棠,但遠不如我喜歡玉蘭和茶花那麼狂熱。海棠是迪古乃最愛的花朵,而這宅子到底是人家的,簾帳也只好隨了他得意,選海棠而舍玉蘭、茶花。我當時抗議,他小子嘴甜道:“我想看海棠春睡嘛,佳人在此榻,怎可少了海棠。”
如此一說,倒叫我不好意思再多言了。
就在迷迷糊糊的回憶中,思維漸漸模糊,加之這幾日都沒睡好,這會便很快睡了過去。
眼前是一片大喜之色,紅晃晃的耀人雙目。耳邊是吹吹打打之聲,那麼熱鬧,那麼歡快。獨留我一人,靜立在清冷之中,隔著一道道掛著紅綢的朱門,小心的、悽然的、嫉妒的朝裡瞥了眼……一對滿臉愉悅的新人,執著手向各位賓客輪流敬酒。一身大紅喜服的新郎,面上已有薄薄的醉意。我不甘心的把目光投了過去,卻換來新郎淡漠的眼神,和一個冷冰冰的背影……
心死如灰,大抵就是這樣的感覺了。
身子漸漸滑落,躺在白花花的積雪之中。胸腔裡彷彿有一把剪刀,硬生生的戳進了五臟六腑之中,疼得我不顧一切的驚叫……眼淚,一滴,一滴,化掉了積雪,化掉了疼痛……
“娘子怎麼哭了?”
“大夫來過了嗎?”
“來過了,藥已經煎好了。”
彷彿有人在輕聲對話,我動了動手指,生怕它被凍僵了。卻不想忽然有一隻溫暖的大掌握住了它,接著有人溫柔低喚:“顏歌……起來了……起來把藥喝了……”
睜眼時,心頭驚喜交加,猛地坐起身子,牢牢抱住了來人,“迪古乃,你怎麼來了?”
他低聲嘆息,一隻手摟住我,一隻手拾起棉被,緊緊裹住我的後背,“你這樣讓人心疼,我怎會放心的下?”我不說話,只是緊緊復緊緊的抓著他的脊背,憶起夢裡的一切,心頭更是驚慌失措。我不要讓他走,我要抱著他……
迪古乃輕輕拍著我的背,聲音夾著一分嘶啞:“先把藥喝了。”我搖頭,不願鬆手,“不要喝,只想抱著你。”他喟然一嘆:“別害怕,把藥喝了,我不會走的……”
我在他肩上趴了會兒,神志漸漸清明,腦袋的疼痛又開始作祟。我放開他,卻發覺他滿頭白雪,連眉毛也沾了不少。我疑惑看向窗外,侍立在遠處的秀娥出聲道:“雪已經下了很久了。”
我拿起帕子,給他拂去落雪,“你不該來的,今兒又是你的新婚之夜——”話未說完,迪古乃睃我一眼,端起藥碗,舀起一勺黑汁,遞至我唇邊,“張嘴。”
“好苦。”我皺眉,秀娥適時笑道:“待會吃塊糕點。”我嚥下一口,環顧四周問:“怎麼不見拓雅?她走了嗎?”
秀娥道:“她駕車送大夫回城,沒說還過不過來。”
我含著勺子“嗯”了一聲,問迪古乃:“是拓雅跟你說的?”他抽回勺子,搖了搖頭,輕聲道:“沒有,我原本就打算過來的,來了才曉得你病了。”
心裡有點難以置信,我驚問:“真的?”他餵我喝完藥,扶我躺下,淡淡道:“當然。”說著又從秀娥手上接過熱乎乎的手巾,給我擦拭臉頰上的淚痕。
而我卻再一次熱淚滾滾了。
喝了藥,吃了幾塊糕點,嘴裡舒服多了。我望著正在脫衣的迪古乃,語氣有些不確定的問:“當真不回去了?”他吹了多餘的燈,只留一盞擱在炕頭,“你捨得讓我回去?”
我默默不語,腦海裡浮現出徒單桃萱的影子:此刻正坐在新房中,獨守著冷冷的寂寞。同為女人,心裡到底是有幾分不安和愧疚。但同為女人,在愛情上面,心裡始終是自私的。我的至愛,我的男人,我無法大度,我不能把他推給你。
迪古乃鑽進被窩裡,從後面把我緊緊摟住,貼在我耳邊問:“怎麼不說話?”
我翻身,把頭擱在他胸口上,雙腿則像八爪魚一樣纏上他的腰。迪古乃身子一硬,旋即收緊雙臂,低笑道:“想引火上身嗎?”我回過神兒來,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