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之後，看見張昌宗呆呆地站在那兒，眼裡有幾絲複雜之色。

“鬱蝶，你可知‘萬歲’這兩個字不是輕易用來形容別人的？”張昌宗嚴肅地來了一句，很難得看到他這麼嚴肅的。

蕭鬱蝶也知道自己是失言了，在現世，人人具有發言權，但是這是在公元695年的唐朝……說錯話，是要殺頭的……

“還有這‘蓮花’……”張昌宗揣測著。

“蓮花就是說你‘芙蓉公子張六郎’啊。”蕭鬱蝶接了一句，但是看見一臉落寞的張昌宗，蕭鬱蝶後悔自己接得這麼快了。

“也是。”張昌宗暗自苦笑了一下，“外面的百姓，對我張府的態度，不是巴結畏懼，便是鄙夷嘲諷。有哪一個會是真心的……畢竟，做了皇上的……寵臣，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

聽見張昌宗這樣子說，蕭鬱蝶就愈加地後悔了。

“對不起……”蕭鬱蝶歉意地來了一句，“不過，我發誓，我真的沒有這麼想！”

“真的？”張昌宗認真地看著蕭鬱蝶。

“真的！”蕭鬱蝶鄭重地承諾著。

張昌宗眯著眼似笑非笑地看著蕭鬱蝶，這種眼神，讓蕭鬱蝶的心裡毛毛的。

隨即，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身往桃源走去。

看著張昌宗有些落寂的身影，蕭鬱蝶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琢磨不透他了。

桃林深處，一個著粉白襦裙的少女提著裙角，光著雪白如蓮子般的腳丫四下追逐著。她一會兒用手接著花瓣，一會又回過頭來對身後的白衣少年彎著眼笑著。

芳草悽美，落英繽紛。

古人的詩句，寫的果然是毫不誇張的。

而那個看似纖塵不染的少年，竟然看得出了神，竟站在原地不動了。

過了許久，少女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踏著滿地的花瓣朝著少年走來。

“這裡好美呢。”蕭鬱蝶彎著眼笑著說，一邊還隨手將手裡的花瓣灑了張昌宗一身都是，張昌宗只是眯眼笑著躲了躲。

“鬱蝶，你沒見過桃花麼？”張昌宗好奇地問了一句。

“見過啊。”蕭鬱蝶乾脆地回答了句。

“那你就是很喜歡桃花了？”張昌宗順手將蕭鬱蝶衣襟上的桃花瓣拂去。

“也談不上很喜歡，只是這麼一大片的桃林，看上去很盛大。唔……要是能在這裡安上一個鞦韆架就更好了。”蕭鬱蝶望著盛放的桃花不假思索地說道。

張昌宗笑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蕭鬱蝶只是張府的一個丫鬟而已，而且不懂禮數，又多次頂撞自己。可是，他就是喜歡跟她呆在一起，就算她冒犯了自己，他也不願去責怪她。有時候，自己也忍不住要跟她說說自己心裡的想法。就連綠菊齋這個只讓掬蓮和掬月這兩個貼身丫鬟進入的地方，他也讓她進了……上一次，楊琦不經允許進了綠菊齋，還被他狠狠地罵了一頓呢……而且他還讓她隨意躺在自己躺過的軟榻上，那張軟榻，曾經掬月開玩笑躺在上面，也被他訓斥了一頓。至於自己最愛的古琴，他也讓她碰。談不上是對她有了男女之情，只是覺得跟她在一起，感覺很輕鬆，很快樂，連呼吸，都是這麼暢快的。

“喂，”蕭鬱蝶打斷了他的思緒，“你在發什麼呆？”

“這是丫鬟對主子的態度麼？”張昌宗嚴肅地問她，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他會故意對她嚴肅點。只是希望她不要在自己面前太隨意，不希望自己的情緒任由她牽引。但是，每次見到她如水露般的雙眸時，他又不忍再嚴肅下去……

蕭鬱蝶沒有說話，只是細細地看著張昌宗。

張昌宗被她看得不自然起來，只好打斷她：“玩夠了麼？我們回去吧。”

“就回去？”蕭鬱蝶看著一片桃林依依不捨的。

“嗯。”張昌宗一邊說，一邊轉身準備走，“時間不早了，回去吃午飯，然後睡個午覺，就差不多該準備晚上的事情了。”

蕭鬱蝶沒辦法，只好尾隨著張昌宗離開了桃林。

一路走著，張昌宗都沒有說話，蕭鬱蝶覺得怪悶怪尷尬的。

突然，張昌宗回過頭來問蕭鬱蝶：“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

“嗯？”蕭鬱蝶莫名，“為什麼這麼問？”

“從小到大，他總是讓著我，我喜歡彈箏，他就去學管簫。我不喜歡看著別人的臉色過日子，他就委曲求全。我不甘願做聖上的寵臣，他就代替我去。就連我喜歡……”張昌宗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

蕭鬱蝶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