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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忍不住湧了出來。

這間艙房是“火龍王”上的天字號,寬敞舒適,分為裡外兩間。地上鋪著厚厚的獸皮,四壁懸滿掛毯,牆角的青銅九腳爐裡火光跳躍,溫暖如春,與艙外甲板上的悽風冷霧別如天壤。

一個青衣老者巍然盤坐在外間的皮墊上,面如重棗,灰眉長垂,雙眼緊閉,正自調息養神。聽見聲響,細眼微微一睜,精光爆射,緩緩起身道:“主公。”

尹瑤點了點頭,徑直往裡間走去。

青衣老者忽然淡淡道:“東海龍族素來桀驁不馴,無法無天,眼下局勢險惡,難保不蠢蠢欲動。主公與人結交,還是小心些為好。”

尹瑤嬌軀一僵,妙目中閃過凌厲怒色,淡然道:“巫尹果然好手段。不知在孤家身上下了什麼妖蠱,竟能讓神公足不出戶,便可監察得一清二楚?”

“主公聖明!”她話音未落,一個矮胖侏儒便圓球似的從裡間“滾”了出來,拜伏在地,連連叩頭道:“尹木容就算吃了龍心豹膽也不敢給您下蠱,只是在主公鐲子裡裝了幾隻相思蟲而已……情非得已,萬望恕罪!”

尹瑤眉尖一蹙,驀地將鐲子摘下,重重摔落在地,冷笑道:“幾隻相思蟲而已?孤家是死囚,還是重犯?走到哪兒,和什麼人說話,還要閣下監視欽準麼?”聲音雖然清柔依舊,但語意森然,顯是嗔怒已極。

巫尹駭得面色一陣紅,一陣白,豆大的汗珠涔涔滾落,匍匐在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雖然驕狂傲慢,但在這少女跟前,卻謙恭老實,判若兩人。

那兩名黑衣大漢見勢不妙,也慌忙拜倒在地。

青衣老者木無表情,緩緩道:“主公金枝玉葉,鳳凰之軀,臣等豈敢有一絲不敬之心?只是此行兇險莫測,幾經死難,侯爺前車之鑑,焉敢再復?只要能保得主公周全,臣等就算千刀萬剮、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尹瑤冷冷地盯著他,強忍怒氣,胸脯微微起伏。這老者地位尊崇,遠非巫尹可比,她雖然怒極,卻也不敢朝他撒氣。何況他所言無不在理,一時也難以反駁。

裡間傳出幾聲咳嗽,那微弱的聲音喘氣道:“姐姐,神公、巫尹赤膽忠心,行事謹慎,你也別太怪責他們啦……”說不到片刻,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尹瑤心中一酸,嘆道:“你放心,姐姐自然不會怪他們。”當下不再理會巫尹等人,翩然走入裡間。

床上臥著一個病懨懨的少年,臉容消瘦,蒼白中泛著淡淡的青紫色,但仍掩不住俊秀英挺之氣。瞧見尹瑤,少年登時露出一絲笑容,掙扎著想要坐起身來。

“你別起來。”尹瑤急忙將他扶住,見他暫時無礙,悲喜交織,眼圈不由得又紅了。

青衣老者道:“主公放心,侯爺體內的劇毒都已逼出,傷口也以西海神泥與七彩土封好,只需好好調養即可恢復。”

少年笑嘻嘻道:“姐姐,我吉人天相,福大命大,又有姐姐、神公護駕,巫尹妙手施救,就是想死也死不了呢。不信你砍我一刀試試……”

“胡說!”尹瑤嗔怪地瞪他一眼,卻又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普天之下,她最疼愛的便是這個弟弟,自他受傷之後,一直心焦忐忑,惶恐不安,直到此刻,籠罩於心頭的陰霾才漸漸消散。

巫尹等人舒了口氣,悄悄站了起來。

便在此時,艙門突然“篤篤”款扣,眾人登時一凜。

只聽一個溫和悅耳的聲音在門外問道:“在下東海敖少賢,請問巫尹大人在麼?”

眾人微微一愕,紛紛偷瞟尹瑤。尹瑤雙靨微微一紅,妙目中閃過一絲羞惱之色,心道:“他查得好快,轉眼工夫便讓他找著了。卻不知他來作什麼?”心中突然怦怦跳了起來。

巫尹轉頭望向青衣老者,見他木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這才咳嗽一聲道:“我在這裡。請問敖船主有什麼指教?”

敖少賢道:“適才我們在湖裡救起一人,所受傷勢極為怪異,船上巫醫束手無策。在下冒昧懇請巫尹大人……”

巫尹哼了一聲,皺眉粗聲道:“我現在忙得很,沒時間管閒事,敖船主還是另請高明吧!”

尹瑤忖道:“原來他是來找巫尹治病的。”心中一鬆,隱隱又有些失望。

敖少賢道:“近來雲夢澤上風波險惡,兇險重重,此人若能死裡逃生,必對我們此行安全大有裨益。同舟共濟,無論為人為己,還請巫尹大人忙裡抽暇,略施妙手。敖某謹代滿船乘客恭請拜謝。”

他言語溫雅,彬彬有禮,又簡明直接,情理俱濟,讓人無從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