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喧囂之後得到的暫時平靜,樂聲變得平和了一些,略顯輕柔的樹笛與琴音的交織,令聽者們緊繃的精神也隨之放鬆下來,這是一段對平和生活的描述。
在這片極地,樹人群體得到了歇息的機會,不用擔心隨時會蹦出來的那些長著獠牙的狂獸,一些小樹人也露出了輕鬆的笑。雖然這裡冷,但是更安全,不是嗎?
奔跑的小樹人在滿是白雪的地面上,有些僵硬地笑跑,快要滑倒時,被一隻樹枝虯結的有力臂膀撈起,放到高高的寬大的肩膀上。
畫面和音律,溫暖而令人陶醉。
這樣的背景之下,似乎就要展開一幅穩定安寧的景象。
不過,看著影像的人明白,極地這裡,應該對應的是真實歷史中所描述的滅世時期中的一段。
在滅世中後期,有一個極地首腦會議,那時候還沒有分為十二洲,只有各個戰區,近百名來自各個戰區的首腦和重要領導人匯聚極地,商討全面戰爭。
這段暫時的平和不是結束,而是最後爆發的預示!
提琴拉奏變換,如狂風暴雨後倖存者們的沉思。
這個地方,雖不是絕對安全,但相比起他們所經過的地帶,的確算得上安寧。可是,這個地方同樣不適合他們的生長。
最重要的是,他們已經不再滿足於蝸居一處了!
新世紀,在很多關於滅世時期歷史的書裡,都記載那場極地首腦會議的幾句話,沒人知道分別是誰說的,但卻被傳了下來。
“我們這一代就能結束的事情,何必留給下一代?既然已經走到這裡,再拼一把又何妨?”
“我們這一代,都成了鬥爭的參與者,殉難者,但至少,我們還經歷過短暫的和平年代,而那些出生在末世的人,卻從未見過平靜的世界。他們在血與火中誕生,但他們不應只屬於戰爭!”
歷史書中記載的滅世時期的東西,會有潤色,但也不是胡亂瞎編。方召記得,確實有人說過類似的話,他自己,可能也說過。
憑什麼,再不能生活在曾經留戀的故土?
憑什麼,要將世界讓出去?
我們已經很強了,不是嗎?
影像中,一群樹人站在四處都是冰雪的地面上,仰望天空。群星點綴之下變換的極地之光,彷彿一群燃燒的流動的火。
打擊樂製造出來的層層遞增的力度,似乎在強調某種堅定信念。
站在樹群前方的那個身影,雙眼中沒有與狂獸廝殺時的戾氣與瘋狂,平靜中帶著些許留戀和懷戀,似乎在向一張老照片告別。
空中的極光漸漸消失,天空開始亮了起來。
前方的身影不再留戀,轉身離開,背後那條支撐著整個身體的脊椎處,已有許多龜列痕跡,可能下一刻就會因傷重而倒下,大概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所承受的負荷。
隊伍中,很多樹人也是相同的情況,但,只要不是傷重無法行走奔跑,都加入了離開的隊伍。
樹群中間,一些正在陪小樹人玩的身影,看到離開的隊伍,將小樹人從身上提下,小心放在地上,然後轉身離開。
一個樹人用手指輕輕抵住小樹人的額頭,阻止對方想要繼續跟上的行為,隨後起身離開,與同樣往外走的另一個樹人用力對了對拳,無言一笑。不再回頭,因為回頭可能就沒勇氣離開了。
留在原地的小樹人疑惑地看著離開的那些身影,似乎不明白。他們不是已經安全了?只要在這裡,不出去就行了,外面那麼危險,為什麼大家還是要往外走?
往外走出的身影越來越多,加入到離開的隊伍中,只留那些無法戰鬥的老弱樹人在寒冷的極地之中。極地雖然冷,但卻是這個時候,最安全的地方。
帶著戰鬥預示的管絃組合,搭配著特定的電聲樂器,再次營造出了一種緊張的氛圍,用來契合那種混亂而非理性的命運。在那個誰也不希望經歷的年代,必須做出殘酷抉擇。
從高空往下看,密密麻麻的身影組成一片不見盡頭的蠕動的棕灰,在白色雪地背景下,往與極地相反的方向推進。
激越的號聲響起,隨著定音鼓的強悍加入,樂曲的音響強度也在快速增長。在低音提琴和管樂器低沉而有力的推動下,在緊湊的向上四度的號角聲中,合唱伴著樂聲層層推進,如影像中朝極地之外行走的隊伍。大量擴編後的銅管組,表現出這支隊伍內斂的瘋狂與決絕的氣勢!
這支隊伍,蘊藏著無限的力量與希望,彷彿要開鑿出了一條更高更遠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