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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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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尤里·安德烈耶維奇恍然大悟。“這是利韋裡的姨媽,當地的笑柄,米庫利欽的小姨子,理髮師,裁縫,鐵路上的扳道員,赫赫有名的多面手。可我還照樣不吭聲,別讓她認出我來。”

“外甥從小就嚮往人民。在父親那兒的時候,在工人當中長大。您也許聽到過瓦雷金諾的工廠吧?哎呀,瞧咱們幹了什麼事!我真是個沒記性的傻瓜。半個下巴刮光了,半個沒刮。都是說話走了神。您看什麼呢,怎麼不提醒我?臉上的肥皂幹了。我去熱水,水涼了。”

通採娃回來後,尤里·安德烈耶維奇問道:“瓦雷金諾不是個安全的偏僻地方嗎?到處是密林,任何動亂都波及不到那裡。”

“要說安全看怎麼說了。這些密林也許比我們遭災遭得還厲害。~夥帶槍的人從瓦雷金諾經過,不知是哪邊的人。說的不是咱們這兒的話。把一家家的人趕到街上,統統槍斃。走的時候也沒說過一句難聽的話。倒在雪地上沒人收的屍體現在還躺在那兒呢。是冬天發生的事。您怎麼老抽搐?我差點割破了您的喉嚨。”

“您剛才說過您的姐夫是瓦雷金諾的住戶。他也沒逃過這場慘禍吧?”

“不,怎麼會呢,上帝是仁慈的。他同他妻子及時逃脫了。同他第二個妻子。不知他們在什麼地方,但確實脫險了。還有從莫斯科來的一家人。他們離開得更早。年紀輕的男人,醫生,一家之主,失蹤了。可什麼叫失蹤?說他失蹤,只是免得家裡人傷心罷了。實際上他必定死了,被打死了。找呀,找呀,可沒找到。這時另一個男人,年紀大的那個,被召回莫斯科。他是農業教授。我聽說是政府召回的。他們在白軍再次佔領尤里亞金之前經過這裡。您又犯老毛病了,親愛的同志。要是在剃鬚刀底下動彈、抽搐,顧客準會被割傷。您可真是一位難伺候的顧客呀!”

“這麼說他們在莫斯科了!”

“在莫斯科了!在莫斯科了!”他第三次沿著生鐵樓梯往上爬的時候,每邁一步都從心裡發出這樣的回聲。空住所迎接他的仍然是一群亂跑亂竄的老鼠。尤里·安德烈耶維奇很清楚,不管他多麼勞累,同這群髒東西一起別想閤眼。他準備過夜先從堵老鼠洞開始。幸好臥室裡老鼠洞比別的房間裡少得多,就是地板和牆根壞得比較厲害。得趕緊動手,黑夜慢慢降臨了。不錯,廚房的桌上放著一盞從牆上取下來的燈,燈里加了一半油,想必是等候他的到來。油燈旁邊一隻開啟的火柴盒裡放著幾根火柴,尤里·安德烈耶維奇數了一下,一共十根。但煤油和火柴最好還是儲存好。臥室裡還發現了一個油盞,裡面有燈芯和長明燈燈油的痕跡,油幾乎被老鼠喝光了。

有幾個地方牆腳板離開了地板。尤里·安德烈耶維奇往縫裡平著塞進幾層玻璃碎片,尖朝裡面。臥室裡的門同門檻合得很嚴。門本來能合得很嚴實,~上領,便把這間堵上老鼠洞的房間同其他房間牢牢隔開。尤里·安德烈耶維奇用了一個多小時把該堵的地方都塔好了。

臥室的瓷磚壁爐把牆角擠斜了,砌著瓷磚的飛簷幾乎頂到天花板。廚房裡儲存著十幾捆劈柴。尤里·安德烈耶維奇打定主意燒拉拉兩抱劈柴。他一條腿跪下,往左手裡摟劈柴,把劈柴抱進臥室,像在爐子旁邊,弄清爐子的構造,匆忙檢查了一下爐子是否還能使用。他想把門鎖上,但門鎖壞了,便用硬紙把門塞緊,以免敞開。尤里·安德烈耶維奇開始不慌不忙地生爐子。

他往爐子裡添柴的時候,在一根方木條上看到一個印記。他驚奇地認出了這個印記。這是舊商標的痕跡,兩個開頭字母“K”和“江”印在尚未鋸開前的木材上,表明它們屬於哪座倉庫。克呂格爾在世時從庫拉貝舍夫斯克林場運到瓦雷金話來的木材底端都打著這兩個字母,那時木材過多,工廠把用不完的木材當燃料出售。

拉拉家裡出現這類劈柴說明她認識桑傑維亞托夫,後者關心她,就像他當年供應醫生一家日常所需要的一切一樣。這個發現像一把刀子紮在醫生心上。他先前也曾為安菲姆·葉菲莫維奇的幫助而苦惱。現在,在人情中的不安裡又摻入了別的感覺。

安菲姆這樣關照拉里莎·費奧多羅夫娜未必僅僅為了她那雙美麗的眼睛。尤里·安德烈耶維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