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長著呢!我五人遠來,還沒有吃飯,少停再說。”吉青忙命快備酒飯。
岳飛隨代施全等四人引見。吉青問知張憲今年才十四歲,長得比大人還高,手使一技八十斤重的點鋼槍,力大非常。已拜岳飛為師,將六合槍法學會,越發高興。跟著擺上酒食,眾人邊吃邊談。
岳飛先將兩次投軍的經過說了。吉青不等說完,便大怒道:“昏君奸賊只知向仇敵去搖尾巴,全不管我們百姓的死活,誰耐煩為他出力!我們太行山裡不愁穿,不愁吃,專和貪官汙吏土豪惡霸作對;遇見大隊的金兵,便在暗中和他搗亂;稍微有機可乘,當時殺他一個痛快,比於什麼都強。你們和我們做一起,不要走了。”
岳飛笑問:“三年前我有一封給公道大王牛皋的信,你和霍師弟看到了沒有?”
吉青衝口答道:“見到了,見到了。牛大哥很佩服你有本事,有見識。便是今天山裡頭連種地帶練兵,也都照你來信所說行事呢。”
岳飛笑道:“你們既以我的話為然,就好說了。”隨將來意說出。
吉青道:“你要我們歸順朝廷麼?我才不幹呢!他們用人為他賣命的時候,什麼好諸都說得出來;不用人的時候,什麼壞事都行得出來。我們在山中過得好好的,乾的盡是痛快事,我才不肯上當,受他們的鳥氣呢。”
岳飛慨然道:“你說的話並非無理,不過金人正在強奪我們的大好河山,一旦國破家亡,你們單佔據兩個山頭,早晚還不是被敵人消滅、你再看看北方逃來的那些難民所受流離死亡之慘,多麼使人痛心!敵人佔我土地,殺我良民,奪我資財,淫我婦女,所過之處,白骨蔽野,草木皆空,這樣血海深仇如若不報,非但在為男子,自己將來也同樣要被敵人殘殺。你是個有血性的漢子,怎麼會不明白?今天的禍害,當然是由朝廷無道而來。如其政治修明,國富兵強,也決不會有這樣的外患了。朝廷雖然無道,到底是一國之主,各地兵將也還不乏忠義之士,就是那些受苦的老百姓,也決不願把國家亡於外敵。只要朝中流賊伏誅,換上一個明白點的皇帝,率領大軍與敵對抗,立時成了眾望所歸。舉國一心,共禦外侮,打退敵人,並非難事。我們勢孤力單,並無人望,現與金人官軍兩面為敵,已難保其不敗。再等敵人佔了中原,以大兵圍攻,眾寡懸殊,日用之物與軍中器械又不能全數自給,更非滅亡不可!我看康王(趙構)雖然膽志不足,人尚聰明。如今金兵業已圍困汴京,康王雖然拜了大元帥,奉旨勤工,兵還未發。我料朝中奸賊未去,汴京城必被敵人攻破無疑。自來時勢造英雄,當此國破家亡之際,稍微有點血性的男兒,當無坐視不問之理。不把我們的力量合在一起去和仇敵拼命,卻只佔據一兩個山頭,殺上幾個零星敵人出氣,並使抗敵官軍還有後顧之憂,坐等敵人長大,被他滅亡,便為自身打算,也太蠢了!”
吉青越聽越覺有理,先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忽然站起,一拍桌子,大聲說道:“好!嶽大哥!你說得對。從此我全聽你的。”
霍銳平日最佩服岳飛,自從看完上次那封信,早就記在心裡,再聽這等說法,越以為然,忙說:“能和嶽大哥在一起,再好沒有……”話未說完,猛瞥見一條人影帶著一片刀光,突由外面飛撲進來,照準岳飛舉刀就斫!後面還有一夥頭目山兵,隨同喊殺趕進。吉青一見同黨要殺岳飛,首先情急,一抬腿,整個桌面先朝眾頭目山兵迎面打去,叮叮噹噹灑了一地的杯盤碗碟。霍銳相隔岳飛最近,正慌不迭要搶那為首頭目的刀時,只聽“俺邱章”三字,緊跟著“啊”的一聲驚叫,兇手業已翻身倒地。
原來岳飛目光敏銳,先前又聽霍銳談起牛皋雖是總頭領,另外還有兩個首先佔山落草的寨主,一名戚方,一名邱章,都是慣賊出身,陰險狡詐,貪財好色。牛皋為人忠厚,覺著這兩人先來,卻讓自己做了頭領,又見所搶婦女,多為貪官土豪的妻女,也就聽之。這次下山,便有邱章在內。並說此賊三十多歲,身長面白,此時正抱著一個搶來的婦女在他帳中飲酒,以後見面,必須留意等語。是故岳飛一見來賊相貌身材均與霍銳所說邱章相似,再聽自報姓名,更不怠慢。身子微偏,讓開來勢,右手往上一託,抓緊邱章右手,往外一擰。邱章脈門被岳飛扣緊,膀臂業已痠麻,再加上這一擰,當時骨痛欲裂。“哎呀”一聲未喊出口,岳飛反手一掌又打向臉上,張憲在旁再加一拳。師徒二人都是力猛手快,邱章連聲也未出,只鼻孔裡“響”了一下,便倒地不起。
吉青正取狼牙棒要打,不是霍銳回身攔住,業已殺上前去。這一來,邱章的黨羽全被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