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站在碧紗窗下遙望,遠處的荷花池上彷彿籠罩了一層煙霧。
下雨了,微微斜斜的雨,好像仍眷顧著春天的初夏,熙熙朗朗的傳來偶爾的蛙鳴聲,有人在下棋,棋子落下的聲音還在迴響。
站在窗邊的人仍看著窗外,荷花池裡的小荷被風吹的飄零,孤單。
那人走了出來,迷濛的雨絲裡,還能看到她深紅色的宮裝,裙襬已拖到了地上,旁人都跪了下來,有丫頭給她撐傘,她不需要。
榴花含苞待放,這火紅色的花朵,尚未展開,已經令人觸目驚心。
她走到水甕邊,伸手去擺弄裡面養著的睡蓮,雨水落在荷葉上,形成珍珠一樣的水滴。她的纖纖玉指觸控到上面,水滴碎了,滾到荷葉邊上,流到水裡,荷葉上沒有水漬,好像從未有過一顆那麼美的水珠一樣。
(一珍)
今天是十月,按照慣例,邢風今晚要到紫宸宮來用膳,一大早的,福娘就命人將裡裡外外都收拾了一下,選了上等的新鮮食材,讓御膳房的人做了,都是皇上愛吃的菜。
昨天下了一天的小雨,還好今天放晴了,太陽落山之後,月亮悄悄的爬了上來。
我依舊坐在屋裡,等待皇上到來。桌上擺滿了珍饈美味,亦有上好的西域葡萄酒。看了看時辰,皇上也應該來了,果然,不多時,就聽到李德全的嗓音,伴隨著這嗓子,首先進來的不是邢風,而是一堆奏摺。
詫異的看兩個小太監將一堆黃皮摺子抬進來,邢風跟在後面。
“皇上今晚要在這裡批閱奏摺嗎?”我笑著問他。
他並沒有正面回答我,而是擺手讓小太監下去,只留雪女採葉等伺候。
“今晚月色不錯,皇后陪朕喝一杯吧?”他開啟窗戶,看著外面的圓月說道。
月色的確不錯,可是不遠處仍有烏雲浮動,隨時都會將月色淹沒。
除了有宴會,平時我是不會喝酒的,但看他興致這麼高,我想了一會兒,便說:“好。”
雪女拿來兩個夜光杯,在杯子裡稍微倒了一點葡萄酒。
邢風端起酒杯,微微搖晃兩下,然後湊近輕輕嗅了嗅。他衝我舉杯,臉含笑意。
我略微一怔,但很快亦拿起酒杯,衝他一笑,略飲一口。
接著,我們隨意的吃菜,但誰也沒說話,就像之前很多次的初一十五一樣。
等到吃的差不多了,邢風忽然開口說:“你的笑還真是像你母親。”
我愣住,放下筷子,看著他。
他繼續說:“父皇今日來信,已尋到你母親了,她和你父親過的很好聽說你母親又懷孕了我真不懂父皇為什麼那麼傻。”
我心底莫名其妙的滋味,一邊為母親高興,一邊又為之擔心。
“以前父皇的寢宮——現在是朕的寢宮裡,掛著你母親的畫像,後來被收起來了,朕一直找不到,今日找到,被朕一把火燒了。”
我的臉色微變,左手緊緊握住桌子一角。
“這麼大的皇宮,竟找不到一副我母親的畫像!除了在她死後,畫師隨意畫了一張,掛在歷代帝王畫室裡,告訴大家,這是孝慈皇后!她的臉上面無表情,看上去和那些掛在牆上的歷代皇后沒什麼區別!朕甚至懷疑那畫師畫的是不是我母后!你知道麼?她在我父皇,在整個梁國人的心中都是那麼微不足道!”他忽然變得激動起來,臉色紅白陣陣,他站起身指著我,“一切都是因為你的母親!因為她!這個紅顏禍水,妖婦!”
“夠了!”我再也忍不住,霍然起身,瞪著他,“請你不要侮辱我母后!如果你每月兩次來這裡,都是要在我面前侮辱我母后,那麼,我希望以後都不要再見到你!”
聽到我們吵架的聲音,李德全忙屏退所有人,只剩下我和邢風兩個。
見到如斯情景,邢風離開餐桌,走到那些奏摺面前,冷然道:“你以為朕喜歡來這兒嗎?要不是遵循祖制,要不是對父皇的承諾!你以為朕願意看到你,看到你就想起你那妖精母親,想起我母后是怎麼鬱鬱而終的!”
我氣的渾身顫抖,衝過去一把抓起那些摺子,狠狠摔在地上,冷笑著說:“既然如此,您又何必勉強自己呢!免得您裝的難受,我看的也難受,您是堂堂的九五之尊,就算不遵守這些,也沒人敢說什麼!你口口聲聲說我母親怎樣,可是我母親到底怎樣了?只是因為你父親愛她?她就有罪嗎?還有我,我有什麼錯?就因為我是她的女兒,所以你就恨我?我選擇不了做誰的女兒!我選擇不了長的像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