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薛子壎先打破沉默:“冷樞果然厲害,這曲子好聽得緊吶!”
“這自然還有薛兄的功勞。”裴冷樞突然覺得自己萬分的虛偽。為何明明心中想著的不是眼前的這個人,卻還是無端將那些說不出口的心思都放進曲調中。
“我想把你那簫譜再抄一份自己留著……”薛子壎輕聲道。
裴冷樞一驚,抬頭看向他,也不見什麼玩笑之色:“你要簫譜做什麼?”
薛子壎低著頭笑了笑:“說不定日後能學了簫來,便自己也能吹了。”
裴冷樞點點頭:“那我幫你抄便是。我熟悉些,抄得也快。”
“如此便有勞了。”
不知是否錯覺,竟覺得,兩人之間生分了。
不知不覺日子又過了五六天,到了中秋。
阿琪備好月餅,庭院中也掛上了些大紅花燈。西湖邊上更是格式花燈連綿,鄰家小孩的嬉鬧聲不絕於耳。
“可要出去走走?”
裴冷樞想到自己之前在山上,確是從沒見過這麼熱鬧的燈會,便欣然答應。
兩人走到街上,才真正感覺到西湖水養了多少一方人。不過雖是人多,卻不覺得吵鬧。偶有駐足觀看花燈的,也不會覺得阻了他人的道。
吳儂軟語輕柔地響在耳邊,讓人覺得心情也舒暢。
正這時,聽得離自己較近的幾人談到:“王嬸,身體好多了啊!現在都能自己出來走動了。”
那被喚作“王嬸”的婦人笑著點點頭:“可不是嘛!大家在一起熱鬧多了。”
她邊上的少女一直攙著她手腕,這時道:“還得多謝你們幫找著了那‘樂師神醫’,否則可不知要多久才能好呢!”
“是啊是啊,這‘樂師神醫’不但醫術高明,還不收我們貧苦人家的診金……”
薛子壎有些急地往前走,裴冷樞也恍恍惚惚。
這“樂師神醫”,不就是相傳能治好師父的那人嗎?師父現在……如何了?
薛子壎走了一段,見裴冷樞越走越慢,竟和自己隔開了三丈有餘,又幾步走回:“怎麼了,有心事?”
裴冷樞低頭繼續走了兩步,停下,道:“我想回去看看師父。不知他的病,現在怎麼樣了。”
“尊師生病了?”薛子壎愣了一下。
裴冷樞點點頭,將那次對戰寒水教的經過大致講了下。又說先後派了不少人都尋不著那“樂師神醫”,見不能再拖下去,只在山下的那鎮子上請了位還有些名氣的大夫,拿人參湯藥吊著命。
薛子壎腳步一頓,復又趕上:“我同你一起去吧。”
薛子壎還待回去駕了馬車來,裴冷樞道:“就找驛站僱了馬可好?”
薛子壎想他應是心中擔憂,可偏偏自己是連馬也沒騎過,實在不知該答“好”還是“不好”。
裴冷樞停住:“薛兄不會騎馬?”
薛子壎尷尬地點點頭。
“其實薛兄不去也無妨的。”裴冷樞淡淡地說。
“我坐你的馬吧……我去說不定能幫上什麼。”
裴冷樞見他說得真誠,便應允了。快步走到鎮邊上的驛站,僱了匹馬坐上,又伸手將薛子壎拉上來坐在自己身前,狠抽一下馬鞭。
馬兒在路上撒蹄跑開,薛子壎緊張地抓緊了馬背上的鬃毛,又怕太緊了它吃疼會跑得更快,不受控制地雙臂顫抖起來。
裴冷樞控好了韁繩,對他喊道:“要是怕抓住我的手!”
“多謝!”雖這麼說著,手卻是動了動,依舊抓著鬃毛。
每到一處驛站就換一匹馬,如此快馬加鞭趕到玄罡山山腰,天竟也微微泛白。
下了馬,二話不說拉起薛子壎的手就施展開輕功向紫冥峰躍去。
薛子壎被嚇得不輕,只閉緊了眼睛。察覺到自己飛了一會兒,又被平穩地放到了地上。再睜開眼一見,卻還是在山路上。
“剛那一段難走,若無武功幾乎無法上來。因此冷樞就自作主張了。”
薛子壎雙唇慘白地一笑:“快別耽誤了,趕緊走吧。”
再走上十多步,才感覺到當初自己到處打聽這玄罡山時大家都勸說“這山難上”的原因了。每走一步,都要先探尋一番這落腳處可會打滑,又要再思量一番這地方大小可夠撐得住一個人的重量,然後才考慮下一腳要踏到何處。
好在最後剩的這段路不長。大約半個時辰後,他們站在玄冥教的門前,可兩人卻同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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