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正義公道、禮儀制度掩飾的人皮之後,底下出現的乃是野蠻人或原始人的生活心理
最能證明這項事實的人乃是天真無邪的幼兒。尚不知披上文化外皮的幼兒,充分發揮同樣不知道披上文化外皮的古代民族之個性。拾起木棒就想玩打仗遊戲,是延續歷經部落與部落、種族和種族之間戰爭行為之生存競爭,亦即好戰的原始人個性之遺傳。也就是說,潛藏在細胞裡的野蠻人時代的本能記憶,被木棒這種類似武器之物的暗示刺激而甦醒;見到蟲類會毫無意義的追逐,則是見到會動的東西就想追逐的狩獵時代心理暗示刺激誘發;至於把捉到的蟲類弄斷手腳、撕掉翅膀、擠破肚子、火烤等等,只是處置、玩弄、侮辱獵物,或俘虜以徹底滿足勝利感、優越感的古代民族殘忍個性記憶的重現。還有,將嬰兒置於暗處,嬰兒會嚎啕大哭,也只是借不會用火的原始人對滿是毒蛇猛獸的黑暗世界的恐懼之復活:另外,隨處便溺則為昔日睡在樹根或草叢時代的習慣之重現。這些都可以藉著現代進步的心理學研究加以說明。
接著,如果繼續剝掉野蠻人或原始人另一層皮,會發現底下溢滿畜生,亦即禽獸的個性。
譬如,同性……也就是陌生的兩個男人或兩個女人初次見面,表面上會像個人類般互相打招呼,可是內心卻顯現互相翻白眼,觀察對方反應的心理狀態,彼此稍不注意,雙方馬上就會從些微小動作中發現令其不愉快之點,互相皺起鼻頭,彷彿街頭常見的貓狗互相叫陣般,咒罵對方“畜生”或“禽獸”。另外,在日常生活到處可見比自己弱小之人,忍不住就會想稍微欺負對方:對於妨礙自己行動的人,則希望能有人幫忙殺掉對方;四下無人時,產生想偷竊的念頭;偶而想聞一聞他人小便的味道;想埋藏自己的遺物等等如畜生般的心理表現,都是來自於禽獸的個性。
接著,我們再切開此禽獸個性底下的橫隔膜,立刻發現蠕動的蟲類心理。
譬如,企圖推落同伴獨自爬上高處:繞至無人看見的地方獨享美味:做了對自己有利的事隋,立刻想鑽進認為最安全的洞穴裡;發現營養不錯的傢伙,會想偷偷接近並且寄生;不管他人感覺,任性做出令人不愉快的動作,力求自我保護:想躲在硬殼裡,讓敵人無法接近:發現敵人,即使犧牲別人,也儘可能想讓自己得救;到了最後關頭,揮舞毒針、噴出墨汁、射出小便、放出惡臭,或者利用保護色,幻化為地形地物或比自己強壯者的形狀等等,低階、懦弱的人所作之事,皆是這種蟲類本能的反應。也就是說,俗諺所謂的“蛆蟲”、“米蟲”、“愛哭蟲”、“吸血蟲”、“放屁蟲”、“糞蟲”、“弱蟲”乃是這種蟲類時代心理遺傳顯現的輕蔑言詞。
最後……是蟲類心理的核心。亦即,如果切開人類本能最深處的動物心理核心,將會出現與黴菌及其他微生物共同的原始動物的心理。那是隻會無意義生存、無意義行動的活動方式,大多是藉著所謂群眾心理、流行心理或看熱鬧心理來表現。如果意義拆開其行動單獨觀察,會發現似乎完全無意義,可是一旦集合多數,卻產生如同多數黴菌聚集同樣恐怖的作用!也就是往發光之物、高明之物、大聲之物、道理簡單之物、刺激明顯之物等嶄新且易瞭解之物群聚,但是當然沒有判斷力,也無理解力,與置於顯微鏡下的微生物同樣無自覺、無主見,恍恍惚惚聚成大群體,雖有無意義的感激、誇耀和安心,最後卻毫無作為的突然浸身感激之中捨棄自己的生命……獻身於暴動、革命等心理,不過是與這種集中於一滴蘋果酸的微生物相同。
人類的心理在這時候才首度接近物理或化學方式的運動變化法則,亦即,因為和無生物只有些微差異,因此從事政治或其他拉攏人心職業的人物,所利用的就是這種屬於人性本位的黴菌特性流露。
我們人類的精神生活就是,在上述各種心理之中,以最低階、單純者為中心逐一向外,藉由高階複雜的動物心理包裹,最外層再包裹所謂的人皮,用交際、制度、身分家世、面子人格等等蝴蝶結或標籤裝飾,施加化粧,噴灑香水,然後昂首闊步於馬路上。但若是解剖其內容,絕大部分就如前面所述,只是重現潛藏在人體細胞中歷代祖先的動物心理記憶。
但是,如同前述的肉體解剖觀察,問題在於:胎兒如何能夠將這樣千萬無數、複雜多樣的心理記憶,包容於細胞潛在意識或本能之中呢
還是沒辦法說明“是什麼讓胎兒這麼做?”。不,甚至一個人的精神內容乃是過去數億年間的萬物進化遺蹟的這項事實,都被“人類是萬物主靈”或“我是最高等的人類”的淺薄自以為是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