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無際的曠野中,一間房子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互相依靠信賴,孤寂以久的心竟如那溫暖柔和的火光,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欣喜與幸福。
子夕不安地翻了個身,石頭為她蓋好被子,目光忽地觸及到枕下露出的一絲黃色。
他用手輕輕一拉,一塊黃綾從枕下露出來,拿在手中,開啟黃綾的包裹,火光中石頭的臉色變了,螭龍兵符!看著手中那塊黑黑似石頭一樣的東西,石頭的眼神變幻了好幾種表情,那樣複雜莫測。
少頃,他又把黃綾重新包好,輕輕放回了子夕的枕下。然後,他回到火堆旁邊,俊逸的眸子看著雀躍燃燒的火焰,怔怔地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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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月亮露出自己皎潔的玉面,圓滿著,撒下片片清輝。
陸園的幽深草木,一棵棵,一叢叢,都染上了朦朧的青色。蓬勃的夏夜裡,屋外的草蟲鳴叫的格外賣力,似是要把這繁華的一夏今夜唱完。
子夕端著一碗粥,來到爹爹床前。
陸逸人的身體已經嬴弱不堪,臥床多日,原本清瘦的面頰,只剩下一雙深邃的眼睛還閃動著微亮的光芒。
陸逸人示意子夕把碗放下,然後聲音低低地說:“子夕,不要費神了,爹爹的大限到了!”
子夕固執地搖頭“沒有,沒有,爹爹胡說。”
爹爹一直都不快樂,從子夕記事的時候起,爹爹的笑容那麼少,只是偶爾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爹爹才會笑。這麼多年,彷彿有什麼巨大的包袱壓在爹爹身上,讓他一直抑鬱沉默,落落寡歡。緊鎖的眉間與悵惘的嘆息,一直讓子夕心疼不已,但是爹爹從不對她說一個字,他盡心盡力拿出最好的給子夕,包括愛和關懷。
陸逸人拉住子夕的手“不要難過,人生就是這樣,到了年紀人的肉體就會衰老死亡,但是你記著,爹爹的靈魂會永遠陪著你。”
“不,我不要!”
淚水終於盈滿了子夕的眼睛,到了年紀,爹爹才四十多歲,怎麼會到了年紀?他的博學多才,心靈手巧,宅心仁厚,是世間難找的,這樣完美清雅的人,這樣真心疼愛呵護她的爹爹,怎麼會到了年紀?
陸逸人忽地笑了,眼中竟然閃著明亮的光“也許對我來說,這是個幸福的日子,因為那麼多的揹負,我終於可以放下了,我終於要自由了,所以,丫頭,不要難過,要祝福爹爹。”
喘了口氣,繼續說道:“其實爹爹有很多話要告訴你,我一直等你長大,想陪著你,幫著你去完成你揹負的使命……那個門,就在今年才會開啟,可是今天我已經不能夠陪你去了。我死之後,你要離開這裡,一直向南走,找到一個叫虛離鎮的地方,下一個月圓之夜,如果那個人守諾,沒有意外,他會在虛離鎮等你,見過他,你就知道你要做的事了!”
子夕搖頭,骨子裡她是個倔強固執的人“我哪也不去,我會天天陪著你,即便你死了,我要為你守孝,永遠不離開。”
“絕不可以。”陸逸人的呼吸因為激動急促起來“你不是想知道你孃的樣子嗎?去那裡,你就會什麼都知道。”
“不,爹爹一手把我拉扯大,我比有孃的孩子幸福,我不需要知道她的一切。”
陸逸人越發急迫起來“丫頭,你一定要聽話,一定要去那裡,因為那裡還有你爹的訊息。”
子夕一下子愣住了,大大的眼睛裡一片茫然“爹爹,你說胡話了,我給您煎藥去。”
“不,我很清醒,我不是你的親爹爹!”
這句話終於說出口,本已經跳的微弱無力的心像是被生生撕開了,這是他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啊!他多麼希望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他多麼希望她身上流淌的是自己的血液!
子夕懷疑自己在夢裡,在噩夢裡,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的爹爹,他卻說他不是,可是這二十年的父女之情,超乎尋常的關愛,明珠捧於掌心的呵護,不是親生的,又如何能做到?她的背後到底藏著什麼秘密?爹爹的心裡又藏著怎樣的情感,才能對她視如己出,愛若珍寶?
子夕看見清涼的淚水,從爹爹的眼角流出來“我這一生追求的東西太不切實際,犯了太多錯誤,唯一做的正確的一件事就是養你二十年,這二十年,我過的最幸福,最踏實,最沒有悔怨!我希望能用這二十年為我的前塵贖罪!丫頭,謝謝你,給我二十年的幸福,也許只有平凡人間的日子是最幸福的,也許從此以後你就不再擁有這樣的快樂安寧,這些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