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並非有意,但我父總是因此而死。我一生孤苦伶仃,沒
爹沒娘,盡是拜她父親之賜。我又想她幹麼?”言念及此,恨
恨不已,但不知不覺又想:“那時她尚未出世,這上代怨仇,
與她又有什麼相干?唉!她是千金小姐,我是個流蕩江湖的
苦命漢子,何苦沒來由自尋煩惱?”
話雖是這般說,可是煩惱之來,豈是輕易擺脫得了的?倘
若情絲一斬便斷,那也算不得是情絲了。
胡斐在山洞中躺了將近一個時辰,心中所思所念,便是
苗若蘭一人。他偶爾想到:“莫非對頭生怕敵我不過,安排下
了這美人之計?”但立即覺得這念頭太也褻瀆了她,心中便道:
“不,不,她這樣天仙一般的人物,豈能做這等卑鄙之事。我
怎能以小人之心,冒犯於她?”眼見天色漸黑,再也按捺不住,
對平阿四道:“四叔,我再上峰去。你在這裡歇歇。”
他展開輕身功夫,轉眼又奔到峰下,援索而上。一見杜
家莊莊門,已是怦然心動。進了大廳,卻見莊中無人相迎,不
禁微感詫異,朗聲說道:“晚輩胡斐求見,杜莊主可回來了麼?”
連問幾遍,始終無人回答。他微微一笑,心想:“杜希孟枉稱
遼東大豪,卻這般躲躲閃閃,裝神弄鬼。你縱安排下奸計,胡
某又有何懼?”
他在大廳上坐了片刻,本想留下幾句字句,羞辱杜希孟
一番,就此下峰,不知怎的,對此地竟是戀戀不捨,當下走
向東廂房,推開房門,見裡面四壁圖書,陳設得甚是精雅。於
是走將進去,順手取過一本書來,坐下翻閱。可是翻來翻去,
哪裡看得進一字入腦,心中只念著一句話:“她到哪裡去了?
她到哪裡去了?”
不久天色更加黑了,他取出火折,正待點燃蠟燭,忽聽
得莊外東邊雪地裡輕輕的幾下擦擦之聲。他心中一動,知有
高手踏雪而來。須知若在實地之上,人人得以躡足悄行,但
在積雪中卻是半點假借不得,功夫高的落足輕靈,功夫淺的
腳步滯重,一聽便知。胡斐聽了這幾下足步聲,心想:“倒要
瞧瞧來的是何方高人。”當下將火折揣回懷中,傾耳細聽。
但聽得雪地裡又有幾人的足步聲,竟然個個武功甚高。胡
斐一數,來的共有五人,只聽得遠處隱隱傳來三下擊掌,莊
外有人回擊三下,過不多時,莊外又多了六人。胡斐雖然藝
高人膽大,但聽高手畢集,轉眼間竟到了十一人之多,心下
也不免驚疑不定,尋思:“先離此莊要緊,對方大邀幫手,我
這可是寡不敵眾。”當下走出廂房,正待上高,忽聽屋頂喀喀
兒響,又有人到來。
胡斐急忙縮回,分辨屋頂來人,居然又是七名好手。只
聽屋頂上有人拍了三下手掌,莊外還了三下,屋頂七人輕輕
落在庭中,徑自走向廂房。他想敵人眾多,這番可須得出奇
制勝,事先原料杜希孟會邀請幫手助拳,但想不到竟請了這
麼多高手到來。耳聽那七人走向房門,當下縮身在屏風之後,
要探明敵人安排下什麼機關,如何對付自己。
但聽噗的一聲,已有人晃亮火折。胡斐心想屏風後藏不
住身,遊目一瞥,見床上羅帳低垂,床前卻無鞋子,顯是無
人睡臥,當下提一口氣,輕輕走到床前,揭開羅帳,坐上床
沿,鑽進了被裡。這幾下行動輕巧之極,房外七人雖然都是
高手,竟無一人知覺。
可是胡斐一進棉被,卻是大吃一驚,觸手碰到一人肌膚,
輕柔軟滑,原來被中竟睡著一個女子。他正要一滾下床,眼
前火光閃動,已有人走進房來。一人拿著蠟燭在屏風後一探,
說道:“此處沒人,咱們在這裡說話。”說著便在椅上坐下。
此時胡斐鼻中充滿幽香,正是適才與苗若蘭酬唱時聞到
的,一顆心直欲跳出腔子來,心道:“難道她竟是苗姑娘?我
這番唐突佳人,那當真是罪該萬死。但我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