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個時辰的相對而坐,皇后的神情漸漸從冷漠變為驚異,然後變為悵然。聽著皇帝講一句咳兩聲,也逐漸皺起了眉頭。
正巧又看見德妃跑過來抓皇帝,那沒心沒肺的樣子,和剛入宮時別無二致,那個樣子,好似完全不知道皇帝病入膏肓似的。
開春時笑靨如花的少女,就算是耍心機都是天真的讓人憐愛。
皇后突然就想通了皇帝的目的。他時日不多,朝中則寧獨大,後宮皇后掌權,就是示弱來給德妃找個靠山的吧。
心頭一冷,便是漸漸沁得悲涼。
——
朝中一發告示,就有人知道這屆殿試由太子主持,紛紛亂了手腳。
若是真正有學問的人自然不會自亂陣腳,可是哪個沒有幾分小聰明?
因為據打探,每次皇帝殿試的時候,都會在幾位考官出的題目中選取一題作為殿試題目,而考官們篩選出來的題目也才五道而已,這樣的話根據幾位考官的喜好和出書中的中心思想就可以猜的七七八八。
其實也就是皇帝一人如此而已,如今換了太子,聽說太子才華還好,手段強硬,肯定不會被考官左右,還不知道會出怎樣的題目。太子聲名起於沙場,難道會讓他們寫用兵之道?兵書不屬於科考範圍,他們也只有部分人涉獵而已!
本來上榜的愉悅被這個訊息打散,大家紛紛焦躁起來。
小廝見自家公子不動如山,不由問道:“公子您就不著急嗎?”
何紹齊放下茶盞,道:“我事先可沒有打探考官們的喜好,對於我來說,他們無論是誰出的題目都是陌生的,這樣的話還有什麼可以焦慮的。”
而且,太子的行事風格,讓他隱隱察覺到這次殿試該有的主旨。
三月初六是個好日子,要在五日前就定下了時間,讓考上的貢士們有充分的時間做好準備。
吉時一到,就有太監唱禮,此時在殿外的貢士們也站起來整理衣著有條不紊地踏進去。
大殿內擺好了案幾,筆墨紙硯皆已準備好,太子坐於上方,親王考官還有幾位大臣位列左右。
拜了太子之後,就是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等待太監發下考題。所有空餘的時間裡,都沒人敢抬頭看看則寧的模樣。大殿內極其安靜,只可聞及太監們發下考題的紙張破空的聲音。
拿到試卷,不少人暗暗鬆了一口氣,可在同時也吊著一顆心。
因為何紹齊是會試第一,所以他的案几在第一排正中,也就是說則寧一抬頭便可以看見。
何紹齊拿到試題,掃了一遍便心中有底。
題目的大意是,一個國家,外患剛平,內憂剛除,可還是國不興家不昌,何如?
這個題目說明顯也不明顯,說隱晦也不隱晦。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問該怎麼處理如今大譽這個糟糕的現狀,可隻字不提何為內憂,何為外患。
答得淺了,自然得不到賞識,答得深了,又過於堪破內政。
猶豫了一會兒,何紹齊便起筆點墨。
則寧在縱觀全場的同時,也在著重看這個在第一樓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貢士。聽說會試第一,喻則陵第一時間就笑開了,說識人清楚。
在第一樓時則寧沒怎麼看得清,如今這人正巧立於自己對面,一看果然器宇軒昂、意氣風發,看他下筆速度也覺得他文思泉湧,不可小覷。會試第一的,總會超過很多人的。
喻則陵也在欣慰。相識於上屆春闈,本就是鮮少聊得來的人,只是可惜上次錯過一個好苗子和知己,沒想到這次又重逢。只是這次他身為主考,為了避嫌不能見面,如今身為貢士的他們也不敢抬頭冒犯貴人,何紹齊自然看不見上方坐著的喻則陵,所以兩人便一直沒能真正碰面。
下面的人在答題,而則寧便坐在上方看卷宗。一時間大殿氣氛正好。
殿試要在殿內待上整整一天,就連午膳也是宮人端上來在案几上匆匆吃過的。
其實殿試的話,說是皇帝主持,其實皇帝並不能在這監考他們一整天,只是為了表示重視,在考前坐一會,中途來一次巡查而已,其他的時間都是處理公務。
令學子們想不到的是,太子竟然真的坐在上面看他們考一天!
中午御膳房送來了烙餅和清湯,本以為此時太子會離開用膳,沒想到竟留下來和他們吃一樣的飯食。學子們都是不敢抬頭看的,只是趁著吃兩口餅的時間,視線悄悄網上移了移,不過只看到太子案几下穿著的繡有四爪龍紋的鞋。
日頭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