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過去時,只見斜前方不遠處有一老者,老者一人關外人打扮,灰褐色的粗布粗衣,頭上盤著帽子包住了頭髮,他身邊帶著一個白衣白裙的女子,正向遠處走去,一見到這個女子的背影,周涵止心頭陡然一驚,那身姿風采,不世芳華,可不正是師妹的樣子,卻不知她為何跟在這老者身畔?
他為人謹細,當下沒有貿然相認,而是在這二人身後遠遠跟著,走上一會兒之後,周涵止心頭更現疑問,行在這熱鬧繁華,景緻華麗的金陵城內,師妹顯然興致不高,一路由那老者喝來指去,竟又像是受制於他。
他自問先前神識試探老者之下吃了暗虧,顯然對方不是易於之輩,心念急轉,所想都是如何設法先把師妹帶出來問個明白,這時眼瞅著那老者帶著師妹上了一座酒肆茶坊的二樓,周涵止心知這樓上地方狹窄,掩飾不易,但為了師妹安危,他心中一凜,竟是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周涵止步上酒樓之後,迅速掃了一眼樓上環境,只見這樓上早坐著一批客人,中間那張桌子上背對著他們坐著一對兒青年男女,這對兒男女兩頭相抵,耳鬢廝磨說著些情話,一副柔情蜜意的樣子,那靠牆角落裡有一個白衣漢子,正低頭喝著悶酒,這些客人對新來的幾人,都是不理不睬。
眼見那老者帶著師妹,尋著靠近欄杆處最左邊的一張桌子坐下了,周涵止小心的在他們對面尋了張桌子,誰料甫一落座,卻見那老者冷笑道:“鬼鬼祟祟的小子,你跟著蕭某身後已經多時了,竟還想隱瞞,是把我當做了那瞎子聾子了不成?”
周涵止心道無奈,苦笑了一聲,抱拳朗聲道:“在下靈霞島周涵止,卻不知老前輩為何要一路挾制著我師妹……”
話音未落,卻見樓梯上吵吵鬧鬧聲中,又走上來三個身影。
周涵止瞥一眼望去,只見那三個之中,中間那個一身天青色外衣敞著口,隨意穿在身上,那一張臉雖說不上英俊非常,卻十分硬朗,一雙眼分外清亮,眼神裡帶著一絲疲憊,幾分隨性,他頭上沒有束髮,頭髮也就那樣散在肩上,卻更添了份自然自在的氣質。
這個人,便是接應陳開秦逸來此的魔教少主,厲千仞。
卻見厲千仞步上酒樓二樓之後,察覺有人正看著自己,他順著對方實現望過去,只見有那麼一個儒衣高冠,面貌清瘦的男子,正對他頷首示意。
……
莫愁湖畔,有一家緊挨著湖邊而設的酒肆茶坊,這是一間土木混合的二層小樓,幾面石磚鋪就的粉牆白璧,內裡鋪著木板,屋子四根刷了紅漆的松木圓柱將四面牆壁牢牢鎖住,其上兩邊榆木房梁各挑一角,托起高大豁亮的樓頂,便在一樓帳臺的斜轉角,另有一處木頭樓梯直上二樓,樓上臨街一邊又用斗拱挑出屋簷,簷上斜斜支著一面杏黃酒旗,上面書著兩個字:即望,卻原來就是這家店子的名字。
“即望”,一來取望梅止渴之“望”意,引人嚮往,此外望與旺諧音,又有大聲發財的意味,兩岸江淮之人多有雅風,這店子的老闆取的好名字,莫愁湖畔人來人往,酒店開的又正是地方,生意自然順風順水,逐漸做大,賺的那叫盆缽皆滿。
這日那跑堂小二楊甲匆匆由那後院茅廁出來,瞅著左右無人,便就著身上圍裙擦了擦手,他一臉鬱悶相,低著頭猛跑,卻不小心一頭撞著一人身上,這小二哎呦一聲,抬頭望時,只見這人不知是哪家的貴人,一身紫金色的絲緞大褂,五十來歲,正一副富家員外的面貌。
這小二心叫不好,趕忙告一聲罪,對面那人卻似乎不以為意,對他擺擺手,便兀自抬頭瞅著二樓,似乎在聽樓上那陣喧鬧的動靜。
第五十三章 風雲一會競金陵(中)
江南地潮氣溼,蓋莫是因為這個原因,又或是因為長久的生活安逸,每每到了早上,茶館裡總是老少鹹集,一群人邊抒那市井見聞,邊聽書飲茶,待喝飽了,拉上一兩個老友,轉而去那有燙火,有圓氣的澡堂子裡泡個好澡,這才回家吃上一天中的第二頓飯,這日子過得著實有滋有味,怡然自樂,俗語說的“早上皮包水,下午水包/皮”便是如此。
這家即望酒樓,一樓便主要是一些散客喝茶,此處嘈雜吵鬧,喧囂熱鬧,每每有那訊息靈通者高聲談論著街頭巷尾奇聞異事,某某小姐的風流故事,市井氣氛十足,故而尋常茶客都喜歡向這裡扎堆兒待著。
那喜歡上二樓待著的,多半是些士子名流之類的人,每至黃昏,這些人多半擊劍高歌,結伴而至,尋著臨湖那面的桌子坐了,將那山水風光,市井百態盡收眼底,這些人一面喝酒,一面高談闊論,鄙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