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妄論帝王乃本就是大忌,洛水兮卻沒有絲毫顧忌。她本就性子淡漠,玉晶宮又於世人而言那樣神秘的存在,從某種角度來說,玉晶宮的人多少都有些看不起凡塵俗人。她常年身在高位,尤其重生後為不再重蹈前世覆轍便步步算計汲汲營取,不但不能得罪八大長老,還得小心翼翼的與玉無垠周旋。
不可以在他面前露出仇恨,不可以在他面前暴露自己所有的實力,卻又必須讓他知曉自己與他而言有合作利用的價值。至於這其中的度,她還得把握分寸,不能露絲毫馬腳。否則稍微有個不慎,等待她的便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這麼多年過來,她早已練就了金剛不壞之心,便是再看到雲墨之時,她也能剋制心中毀天滅地的仇恨而笑臉相迎。她一心只為報仇,對其他人,或高高在上的帝王,或低賤如螻蟻的乞丐,她都以平常心對待。況且玉晶宮的人,對於人間生死之事本就看得比凡人開明。俗話說得好,閻王要你三更死,你便活不到五更。
上輩子她紅顏薄命,也不知道明若玦是什麼時候死的。但人生人死本就是自然規律,就算她不聲之於口,明若玦也逃不過生老病死,犯不著因為那些什麼忌諱不吉而閉口不言。
索性明月殤也不是個預付保守之人,或者他對明若玦也沒多少父子之情,對洛水兮這番話也沒有絲毫憤怒或者不滿,只是淡淡搖頭。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更應該回去。”
他長嘆一聲,“父皇這次氣得不輕,無論如何,八弟之死也怪我疏忽大意,我總要給父皇個交代才行。退一萬步來說,若父皇真有個好歹,我必須留在京城,防止一切突襲事變。”
洛水兮揚了揚眉,“可是你走了,鄴城這裡…”
明月殤只是淡淡而笑,“雲墨不會任由我們攻破玉倫關的,就算他走了,也不會沒有一點準備。正好,趁著這個時候你好好養傷吧,一切等我回來再說。”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來。
“香妃是香城人,八弟定會讓他們把他送去香城入葬。我若猜得不錯,父皇醒來後應該就會直接去香城。父皇此次傳達聖旨必定是派遣自己心腹而來,快馬加鞭日夜兼程的話,大抵三天就能到。三天之內,便是我們開戰也來不及準備。到時候聖旨下達我不得不回京,否則違抗聖旨是為逆謀造反。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出絲毫差錯。”
他又默了默,聲音有些冷。
“雲墨便是料定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在此刻去離恨宮而不是守在玉倫關。化神丹不比其他毒,離恨宮雖然能人眾多,萬一有個差錯,那孩子只怕就活不了了。”
洛水兮沒眼睫垂下,若是那天沒有設下一箭三雕之計,而是直接殺了雲亭,雲裔愛子心切定會傷痛欲絕。兩個結果,他要麼就此頹廢,要麼因仇恨更發奮將南陵將士殺個片甲不留。潛藏力太深的人,一旦爆發,結局誰都無法預料。
“什麼時候動身?”
“自然是聖旨下達之日。”
明月殤眼神裡有著淡淡笑意,卻有些溫涼。
父皇最不喜歡他們在他身邊安插眼線,若是聖旨還未下達他便已經知曉,父皇盛怒未熄又會更添新怒。
……
三日後,聖旨下達至鄴城,明月殤即刻啟程回京。
而彼時,離恨宮中,鳳君華和鳳含鶯站在密室外,鳳含鶯神色擔憂而焦急,時不時的看著緊閉的石門,不停的來回走動。
化神丹並非普通的毒,若是武功深厚之人還好,至少稍微克制一些。但云亭不過才兩歲不到的孩子,如何抵抗那如此強烈的毒藥?若非雲墨及時發現給他餵了緩解的藥,路上又運功給他壓制毒素,只怕雲亭早就一命嗚呼了。
幸虧七色花還未用完,正好可以給雲亭解毒,不過就是過程麻煩了些。而且七色花原本藥性也比較霸道,雲亭沒練過武,那麼小的年紀,根本無法承受。施針的時候血液逆流,稍微不注意也有可能七竅流血而亡,所以必須有人給他運功疏導,每日三次,才可確保他無性命之憂。
樂楓走過來,“宮主,剛收到訊息,南陵明皇下三道聖旨急召明月殤回京,如今他已經動身啟程。”
鳳君華並不意外,“明若玦一生玩弄權術不擇手段,對明月澈倒是十分愛護,這個時候居然還召明月殤回京。”她搖搖頭,忽然凝了眼,道:“讓八宗他們小心點。明月殤回去的時候會經過香城,只怕他這次將計就計,將目標對準離恨宮。告訴他們,將明月澈下葬以後就即刻離開。”
“是。”
樂楓應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