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靜芙搖搖頭,笑道:“當初父後若不那麼做,兒臣只怕早就已經死了。”她頓了頓,認真道:“亂世天下,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的。兒臣身在這個位置,便不能推諉。”
皇太君不說話,眼底隱隱痛楚蔓延。戰場是什麼地方,他自然是清楚的。這一去,可能就永遠回不來了。他就這麼一個女兒,如何捨得?
凰靜芙知道他在想什麼,淡淡一笑。
“父後,這是我的責任。”
……
入夜,茵城。
月色灑落枝椏,透過窗紗照進屋內的纖細身影,淺淺而寂寞,寂靜而哀傷。
信紙從指尖脫落,凰靜貞呆呆的坐著,不發一言。
明月笙推門而進,撿起腳邊的紙,看了眼,又看向面無表情眼神朦朧的凰靜貞,推著輪椅走了過去。
聽到聲音,凰靜貞恍然回過神來,臉上下意識的揚起一抹笑容。
“你來了?”
明月笙直直的看著她,看得她臉上表情越來越僵硬。
“為…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明月笙收回目光,淡淡道:“想哭就苦出來吧,沒人逼你一定要忍著。”
凰靜貞張了張嘴,話未出,眼淚卻已經在眼眶打轉。她連忙別開臉,抹了抹眼角,故作堅強道:“誰說我要哭了?四哥他為國捐軀,死得光榮。他臨死都不投降,作為他的妹妹,我怎能哭哭啼啼給他丟臉…”
“靜貞。”
手被他抓住。
她聲音一頓,目光緩緩睜大,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不知道是驚是喜或是感嘆是失落。隱忍多時的淚水破涕而下,一滴滴落在他手背上,他控制不住的顫抖了一下。
三年了,他除了對她視而不見,便是冷冰冰的叫她公主,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閨名,卻是在這個時候。她分不清他此刻給予的溫情到底是同情還是憐惜。她只知道心很痛,很需要一個溫暖的胸懷供她依靠。
她猛然撲過去,緊緊的抱住他。
明月笙怔了怔,下意識的要去推開她。她卻在他耳邊低低道:“別動,只要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明月笙伸出的手頓住,慢慢的落在她後背上,輕輕拍著,沒有說話。他不懂得安慰人,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麼。
三年,她陪在他身邊,無論何種境地,她都笑得那般明朗而開懷,像開在陽光下的向日葵,讓人看了便覺得舒服。見慣了她的堅韌倔強,見慣了她的從容不迫和堅強,從未想過她也會這般脆弱哭泣。
或者是因為習慣,她日日陪在他身邊,即便他想要忽略,她卻也不可避免的融入了他的生活中。對這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人,他不知道對她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也不知道該以對她存著什麼樣的情感才合適。
他們都是一樣的人,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
“阿笙…”
她終於叫出了放在心中三年的兩個字,低低的,脆弱的,含著喑啞嗚咽的語氣,令他渾身一震。
明月笙渾身僵硬,眼眶驟然放大,連手指都在顫抖。腦海裡劃過另一張臉,劃過另一個聲音,也如這般悲切的呼喚那兩個字。
他心神震動,止不住的顫抖,猛然意識到什麼,立即伸手推開了凰靜貞,茫然而微微憤怒質問的看著她,更多的卻是痛楚和自責。
凰靜貞原本還在因兄長之死而悲切哭泣,這麼多年以來,她終於能感受到他身上那麼一點溫暖,才不至於讓她不至於如此痛苦崩潰。冷不防被他這麼一推,一下子就倒在地上,手磨破了皮,血絲滲了出來。
她怔了怔,眼淚還掛在臉頰上,抬頭茫然看著他。
“阿笙,你怎麼了?”
那兩個字就如同一個定時炸彈,讓原本已經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想要伸手扶她起來的明月笙再次一僵,隨即眸光湧上怒火。
“閉嘴,不許這麼叫我。”
凰靜貞從未見過他如此憤怒的模樣。這三年來她也多少了解他的性子,冷冰冰的不近人情,除了別亂動他的那盤棋,平時怎麼招惹他他都可以冷眼旁觀不予理會。便是動怒,也頂多就是語氣難聽一點,卻從未如此面色震怒的對她大吼。
她茫然了,卻因他如此發狂的模樣心中更痛。她一直知道,知道他心裡有一個人,那是他心底無法觸碰的傷,就如同那盤棋,任是和他再親近的人,都無法觸碰。
那麼剛才,她是無意間觸碰那道傷口了麼?
因為那個人,所以他無法再看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