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漸深冬,天氣越發寒冷。
蜀地的上下都換上了過冬的衣服,世家大族有貂裘皮襖,百姓們也是人人換上了一身棉衣。
天氣愈寒,蜀王夏雲樺的病也就越重。蜀王的宮殿門窗緊閉,內裡炭火日夜不息。可就算是這樣,病榻上的夏雲樺依舊感到寒冷。
宮殿昏暗,一名年老的常侍踏著小碎步走了進來。本來服侍在夏雲樺身邊的內侍看見這位常侍,立刻低下了頭,悄無聲息地撤了出去。
夏雲樺躺在榻上,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見這老常侍,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的笑意。
“蹇叔,你來麼?”
“大王,你讓老奴辦的事情已經辦好了。”
這蹇常侍乃是蜀王宮中資歷最老的內侍。啟帝夏亨燁在世的時候,他便在神都的內廷之中,忠心耿耿,侍奉夏氏一脈。這些年來,眼看著大周的天下離『亂』,他們這些老人便也跟隨著夏雲樺,這位夏氏正統進入了蜀地。
“我讓涅兒這些日子跟隨楊羨學習政務,怎麼樣了?”
夏雲樺在蹇常侍的攙扶下坐了起來,有些吃力。
蹇常侍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那楊羨帶著太女殿下,日夜吃喝玩樂,還經常把太女殿下當做魚餌,做局去坑那些世家大族。”
“哦?”夏雲樺非但沒有發怒,臉上還流『露』著一股喜意。“那涅兒快樂麼?”
蹇常侍一愣,臉上漸生疑雲,懷疑這夏雲樺是不是病糊塗了,勸誡道:“大王,那楊羨四處樹敵也就罷了。太女殿下是未來的益州之主,就這樣跟隨楊羨胡鬧,實在不是人主之道啊!”
夏雲樺無奈地說道:“不是人主,不也很好麼?說句不敬的話,這大周江山,早已經被我的幾位先輩給敗得差不多了。”
“大王”
蹇常侍想要說些勸慰的話,可是剛剛開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的妹妹雖然是大周女帝,坐鎮神都。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只是梁武手上的一個傀儡。這世道,說變也許就變了。我雖然看不到夏氏的江山易主,可是涅兒卻難說。若是有朝一日,梁武奪了我夏氏的江山,那麼涅兒這個夏氏正統便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到時候,憑藉蜀國一州之地,又怎麼能夠和坐擁中原七州的桓氏抗衡?”
人人都說夏雲樺昏庸,可在蹇常侍看來,這位大王卻是聰慧由余,而心『性』不足。她將這天下大勢看得清清楚楚,卻又有些無可奈何。
“大王,你當年若是肯奮發,也未嘗沒有一爭之力啊!”
夏雲樺入蜀的時候,手握益州之地,麾下十萬大軍。而那時候的桓武,不過是一個流亡的諸侯,手下幾千兵馬。
可是三十年過去了,夏雲樺的地盤沒有多一份。而梁侯桓武卻是東征西討,翦滅諸侯,麾下數十萬大軍雲集,兩者早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蹇叔教訓得是!”
面對這位從小看自己長大的夏氏忠僕,夏雲樺有些撒嬌般的努了努嘴。
“只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為涅兒考慮啊!”
“大王的意思是?”
“我那妹妹,卻是生不逢時。若是早生三十年,憑她一身才智,我大周江山也不至於如此。只是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經晚了。天子德行具在,桓氏想要篡位,一定不會落人口實,必定會優待前朝皇室。涅兒越胡鬧,越昏昧,那麼桓武便會越放心。到時候,或許能夠富貴而終。”
蹇常侍深吸了一口氣,他沒有想到,夏雲樺竟然用心至此。
說了這麼些話,夏雲樺咳嗽了兩聲,嘴唇有些乾燥。
“大王,你先躺下來!”
夏雲樺一動,卻是咳嗽得越厲害,她抓住了蹇常侍有些乾癟枯老的手,哀求道:“蹇叔,保護好涅兒,好麼?”
蹇常侍心中酸楚,眼角不覺得留下了一滴眼淚。他拍了拍夏雲樺的手,安慰著,“大王放心,老奴一定拼死保護太女殿下,不讓她受委屈。”
“那我就放心了!”
楊府。
“少主,黃家的罰金已經送到了府上。”
看著箱子裡明晃晃的銀子,夏宮涅趴到箱子口,嘴角的口水差點流了出來。
她小跑向了坐在榻上的楊羨,拉著他的手,撒嬌道:“相父,我們現在就分錢好不好?”
“殿下乖,你先去睡覺,明天起來再說。”
夏宮涅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那箱銀子,似乎害怕她明早一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