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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回大人。美食講的是博採眾家、推陳出新,而非家學淵源。不過,小子在這兒再怎麼說也就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兩位大人若是有暇,不妨到舍下小坐,親口嘗上幾味,便知真假。”

這時那楊雄與梁裕耳語幾句,又問馮虞:“我看你也是識文斷字的,怎麼不去考取功名?孟夫子說過‘君子遠庖廚’,做這飲食營生,不怕別家嚼舌根?”

“回梁大人,孟夫子原文說的是‘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不是說做廚子的是賤業,君子世人就應當看不起他們。而是說君子應懷有仁者之心,不忍殺生,可是又想吃肉,怎麼辦呢?”

頓了頓,看幾人聽得凝神,馮虞接茬說。“只好離著廚房遠遠的,眼不見為淨。所以漢代賈宜說過一句‘故遠庖廚,仁之至也’,算是解得透徹。此外,歷代名士好美食者眾多,比方說東坡居士,就親手創制過‘東坡肉’,還作詩道‘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時它自美’,可見廚藝美食其實也是件風雅趣事呢。”

“哈哈哈,說得好!咱家歷年來沒少會過一些所謂君子名士,多是些張口掉書袋行事迂腐孟浪的呆頭鵝,小兄弟卻是個實在的趣人,說起話來好生對我的胃口。這麼著,咱家便助你……”說著梁裕隨手從懷中掏出一張會票,低頭看了看面額。“本金二百兩,頭一年先用著。之後是折股還是怎麼的你看著辦。開張之日記得叫上咱家和楊大人,看看你家的菜到底有什麼高明之處。”

第六章 這錢燙手

所謂會票,是明代中葉開始商賈錢莊發行的領款票證,方便商人遠行經商資金流動。木木地接過會票,馮虞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是將這張桑麻紙,翻過來掉過去看了又看,只見上頭標著“紋銀二百兩立付”字樣,另有騎縫印、鈐印標明錢莊號。

若是往日,馮虞只怕是要尋個由頭當即退還的,這錢是好拿的嗎?這會兒他心裡頭卻矛盾得很。

二百兩銀子,苦思無著的第一桶金就這麼到手了。馮虞自信,有了這筆銀子,半年就能還本起家。只是有得必有失,收下銀子,那就自此聽命於這梁公公了。雖說這點銀子在人家看來恐怕也就是打發叫花子,又沒立下什麼投效文書,可是受人點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道理誰不明白。

看馮虞發愣的模樣,梁裕與楊雄相視一笑,轉身離去。

走出幾步,楊雄突然回身說道:“官衙重地,輕易進不得。開張時,你拿了這個,回頭來尋我補個出身。”說著抬手擲來一物。馮虞伸手接了,仔細一看,是塊巴掌大的橢圓銅牌,上端浮雕雲紋花飾,牌面上刻著“錦衣衛小旗”、“福建省千戶所”字樣,背面刻有“檢校旗尉懸帶此牌,不許借失違者治罪,弘治乙丑年造”字樣。什麼意思?既然是不許出借,難道這就算是入了錦衣衛了?

馮虞抬頭想問一句,才發現那兩位已經走得無影無蹤了。他在原地楞了半晌,想著母親唉聲嘆氣的模樣,採妍躲在角落裡微微聳動的肩膀,一咬牙一跺腳,不就是投到個太監門下嗎?上輩子就是做公家生意發家的,今生再來一回也就是了。

馮虞揣好腰牌,領著還在邊上發矇的忠叔出了鐵佛殿就要回家。誰知沒走出多遠,迎面正遇著從山門那邊折回來的明性長老。老和尚笑眯眯地攔下馮虞:“馮施主請留步,老衲尚有一事相求。”

“長老不必客氣,有事請講。”

“方才施主吟的那副對子有勸世之心,頗具禪意,老衲有益請人鐫刻下來懸於殿前頂樑柱上,不知施主肯應允否?”

沒想到這年頭還有版權意識,不經作者同意,寺廟也不好擅用他人的文字。馮虞不假思索痛快應允了下來。誰知道老和尚趁熱打鐵,又請他留下一幅墨寶。

馮虞也不推辭,隨明性長老來到禪房。湖筆、徽墨、端硯、宣紙都在桌上擱的,四壁還掛了幾幅字畫,想來應該是老和尚的得意之作。明性長老站在桌旁親手研墨,待了一會兒,馮虞展開兩卷存放經年的豎幅生宣,從筆架上取一管汝陽劉紫毫筆,稍一思索,蘸墨一揮而就。

明性長老湊在桌前一看,不由得失聲叫好:“‘古佛由來皆鐵漢,凡夫但說是金身,正德乙寅年秋十月應明性上人邀知行客書’。施主年紀輕輕,筆法卻有大家風範!長波大撇,提頓起伏,風神灑蕩,蒼勁秀逸,黃庭堅《松風閣詩帖》的韻味盡在於此了。哦……不知這知行客可有典故?”

馮虞聽了一愣,典故?有啊。有明一代文治武功第一人王守仁王陽明,治“心學”,尚“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