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妍聽了這話,點了點頭,又呆立著不再言語。馮虞知道她心中掙扎,此時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想了想,回屋取了件袍子,給採妍披上。“夜了,場院裡涼,先回屋吧。有什麼明日再說罷。”低頭一看,卻見兩滴清淚已是從採妍眼角處漱漱地滾落下來。
採妍也不搭話,伸手拽過馮虞的胳膊,攬在懷中,又將小臉靠在馮虞膀子上,肩頭聳動,“嗚嗚”地哭了起來。“依虞哥哥,若有一天不要採妍了,她可怎麼活?”
馮虞一陣心酸,另一隻手輕撫採妍的秀髮,“依妍,莫哭了,回頭我將這事推了,這輩子只守著你。”
採妍抬起頭,抽噎著說道:“有依虞哥哥這話,採妍便知足了。這事你應承了吧,依媽那邊我去講。要做人妻,便得為這個家多想著。只是一條,姐姐妹妹的名分可得定下。”
“這個你且放心。還有個先來後到呢。再有,日後內院事務也歸你管著。楊雲那脾氣,叫她管她都不耐。”
第二天早上,馮母將馮虞叫到屋中。“你們兒女一輩的事情,自己料理清楚,我也管不得那許多。只是有一件事得提點你一句。共患難容易同富貴難,這些年來見過許多,採妍自小跟了我家,沒享想過什麼福。今後須得好好待她。”此事便這般定了。
當天中午,馮虞吩咐人快馬傳信楊家,承應明年三月春暖花開時節行媒聘之事。下午家中交待一聲,便往梁裕府上去了。
見著馮虞,梁裕滿臉是笑:“馮虞呀,你可來了,幾時回的福州?”
“昨晚上回來,看天色遲了,沒敢打攪,今日特來請安。”
“好,好,你可知咱家尋你來是為何事?”
“看公公滿面春風,必是好事了。”
梁裕忍不住仰天大笑。“是好事,大大的好事。那日聽你的主意,特使快馬入京給劉公公道賀,那三萬兩往上一遞,聽說那劉公公嘴都合不攏了。想來外地的孝敬,咱們算是頭一撥,份量也夠足了。前兩日京裡傳下旨意,咱們這工坊已定為官坊,聖上親自賜名‘朝陽坊’。戶部每年撥下七萬現銀工本,貢物麼,每年磨漆器具大件三十六,小件三百,各式精製摺扇三百隻。咱家算了算,單這一項,每年淨利就是三萬。官坊製品不得外流,回頭咱再起個民坊的號,多造的便以此名號行銷。”
“真真大好事呀。”馮虞聽了也很是歡喜。
“還有呢,聖旨上許下一條,但凡工坊所需,準咱們於閩省內隨意調撥徵用。嘿嘿,這才是大頭。”
馮虞聽了這個大吃一驚,這一條可是太厲害了,什麼叫隨意調撥徵用?例如工坊立個名目,說要擴建廠房,調上好原木五千根,實用五百根,剩下四千五往外一賣,少說也是二千兩紋銀進賬,以此類推,可說是不折不扣的搖錢樹聚寶盆了。官商做到這等境界,已近乎登峰造極了。
那梁裕一拍馮虞肩頭,“想什麼呢?民坊名號可曾有好的?”
馮虞稍一琢磨,說道:“那官坊名號是聖上親賜,這民坊名號也得應著這個,依我看,不妨叫做‘天賜坊’,公公若是有門路,請聖上御筆親書一塊牌匾,往院門口上一掛,那得有光鮮,甭管何人,進門矮三分。”
“好主意!”梁裕聽了大喜,“馮虞啊,工坊能有今日,大半是你的功勞,日後咱們紅紅火火做起來,少不了你的好處。哦,我看你也去錦衣衛衙門那邊轉轉,聽說那頭也有你的好處下來,說不定詔命已經到了。”
馮虞聽了,便告辭而出,轉頭往千戶所去了。出差回來,本來也該向楊雄通報情況。
到了楊雄書房門口,馮虞扯著嗓門喊了一聲,“千戶大人,馮虞求見。”
聽見裡頭茶杯擱到桌上的聲音,緊接著才是楊雄的話音傳出。“馮虞來了?快進來吧。”
到裡頭一看,此公已將茶杯擱得大老遠,在書案後頭正襟危坐。馮虞上前見禮,“大人,這一趟行得還算順當,興化、泉州、漳州三府的分店年前當可齊備,年後便可次第開張。孫展、曹榮、楊文理三人也都已通曉事務,很是得力。”
“很好,此事便多勞你費心了。”馮虞聽著奇怪,這口氣,當是與同級商談時的口吻,楊雄平日可沒這般平易近人啊。卻聽楊雄說道:“來欽使了,你不在無法宣旨,咱們這就準備接旨吧。”
擺設香案已畢,差人請來欽使,兩人面北背南齊齊跪倒接旨。那太監取出聖旨高聲宣讀,意為福建千戶所竭忠盡智,破教匪案有功,聖諭厚賞楊雄千金,世襲錦衣百戶;擢馮虞為福建千戶所從五品副千戶,世襲總